花瑜璇只覺自己脖頸一涼。
腦中空白一片,雙腿機械地跟著他回了山洞內。
洞內亮堂。
裴池澈將兔肉穿起,架在火堆上烤。
花瑜璇一眼便看清了架子上的兔肉,被他處理得干干凈凈,皮整個剝了去,心里對他的懼意不禁又添幾分。
慌亂間,拿了裝有果脯的荷包,坐去了角落,一顆一顆吃著。完全不敢說話,只偶爾看他一眼。
眼前的裴池澈正在搬石塊至火堆旁,即便干著粗活都難掩他周身矜貴的氣質??善褪沁@樣一個通身清貴之人,將來會黑化成覆手為云翻手為雨的大反派。
殺人不眨眼。
她承認她慌了,她怕死。
就這時,男子清冷的聲音傳來:“方才喊我,是怕黑?”
“沒,沒有?!?/p>
她不想被他知道自己的任何弱點。
奈何膝蓋上傳來痛感,適才摔時,還不覺得。此刻一坐下,膝蓋一彎便疼得厲害。
連帶著嗓音都含了哭腔。
裴池澈聽出來了,抬眸瞥她一眼,很快垂下視線,意興闌珊地懶得再看她第二眼。
洞內安靜下來。
時間一長,只剩下呲呲冒著油花的聲響。
良久過去,眼瞧著外頭的肉已然焦黃,估摸著可以吃了,裴池澈拿匕首削了一片。
連吃兩片,問她:“要么?”
“不用了,我吃干糧就成?!被ㄨよ瘬u首婉拒。
裴池澈睨她:“不敢吃我給的東西?”
分明是坐在火堆前的人,眸底溫度愣是降了一分,周身的氣壓更是陡然降低。
“敢的?!?/p>
花瑜璇求生本能起來,盡可能地露出善意的微笑。
“我方才就聞到香味了,不好意思開口問你要??赡阌植怀晕业娘灒胰舫阅憧镜娜猓@不太好意思吧?!?/p>
裴池澈片下一塊兔腿肉,朝她方向遞去:“過來?!?/p>
花瑜璇站起身,膝蓋又一疼,輕輕嘶了一聲。
挪了腳步過去,接下兔腿肉,坐下開始吃。
“真好吃?!?/p>
三日不曾吃到肉食了,她說的是真話。
裴池澈清冷的面容在火光照映下,忽明忽暗,花瑜璇不知他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又道:“我姐姐挺愛吃兔肉的。”
“哦?”裴池澈審視的眸光挪向她,“她逃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p>
花瑜璇垂了眼眸。
暗罵自己傻到家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花悠然逃去哪,她是真不知道。
但父母說花悠然被京中貴人瞧上,所以很大可能逃去了京城,當然也有可能這個貴人如今在旁的地,花悠然奔了過去。
裴池澈問:“在京城?”
“如果在京城,你要去尋她么?”花瑜璇的眼眸亮了起來,“尋到她也好,本來這樁婚事就該是你與我姐姐的。”
她似狗腿子般對他笑:“你與我姐姐才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就該配成雙?!?/p>
她真不想與他做夫妻啊!
哪里想到裴池澈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她在哪,與我何干?”
花瑜璇一噎。
說好的他心里只有姐姐……
此刻他的話聽著,莫不是恨姐姐逃婚,所以在說氣話?
罷了,今晚不能再討論這個話題。
“能再給我吃一塊肉么?”問話時,將荷包內的櫻桃肉抓了一把出來,“這個給你吃,還有餅與桃脯也給你?!?/p>
裴池澈不接話,也不接她手里的東西,只沉默著又片下一塊腿肉給她。
“多謝。”
花瑜璇小嘴吃得油滋滋的。
吃了點果脯,又吃了一小塊餅,覺得這一餐是連著三日來吃得最飽的一餐。
就是有點干。
偏生這個時候裴池澈打開水囊,大口大口地飲著水。
“可以給我喝口水么?”
怕他不同意,她忙補充:“我仰著頭喝,保證不碰到水囊口子?!?/p>
裴池澈猶豫一瞬,到底還是將水囊遞了過去。
花瑜璇接過,仰頭往嘴里灌。
今日午間歇息時,照舊與裴蓉蓉結伴去河邊飲了水,距離那會到此刻,中間這么長的時辰,她真的是滴水未沾。
這會子猛地喝到,又是滋味甘甜的泉水,不免急了些。
清涼的水從櫻紅的唇瓣落下,劃過白膩的頸子,迅速流進了衣襟內。
胸口的衣襟頓時沾濕。
她懊惱自己沒把握好倒水的度,弄濕了衣裳,連忙側過身去,拿手拂了拂,同時將水囊還給他。
裴池澈迅速垂了眼眸,往火堆加了根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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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吃飽喝足。
就寢時,花瑜璇犯了難,這是自成婚以來,他們頭一回共處一室。
大石塊當床是可以。
可只有一張“床”。
好在睡石頭上與地上是一樣的,全都是巖石,全都硌得慌。
便提出:“你去睡石床吧。”
裴池澈淡聲:“你去睡,我就在火堆旁?!?/p>
想到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主,花瑜璇堅持:“那石床是你發現的,該你睡?!?/p>
“夜里或許會有野獸。”
“哦,那我去里頭睡。”
好歹石床要拐個彎過去,外頭有他守著,野獸大抵不會來吧。
在尚未黑化的他,與吃人的野獸相比,還是他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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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花瑜璇早早醒來,渾身酸疼,原因無他,石床睡得。
她伸著懶腰拐過彎去,只見裴池澈用藤蔓綁了幾根樹枝,搭成個柵欄往洞門口裝。
柵欄空隙頗大,顯然是隨便搭的。
“是當門用么?”
“嗯,先隨便對付,得下山一趟?!?/p>
許是昨夜比趕路的兩晚睡得好些,裴池澈清冷的眉目舒朗不少。
她急急道:“我也下山?!?/p>
裴池澈不語,算默許她跟著。
將洞內已經很微弱的火堆踩滅,花瑜璇帶上荷包帶上光溜木棒,裴池澈則帶上未吃過的半只兔肉,兩人下山去。
令花瑜璇欣喜的是,周圍山景尤其美。
不僅如此,昨日花了好些時辰才尋到的山洞,此刻下山回到村里,所花時辰不長。
只是回到破敗不堪的家里,竟不見一個人影。
“他們去哪了?”花瑜璇輕聲猜,“去祖宅了嗎?”
屋子到底破,不太適合住人,或許老太爺與老夫人疼惜,將他們都喊去了。
裴池澈卻道:“不可能去祖宅?!?/p>
若喊去祖宅,一開始提什么分家?
祖宅再住不下,也比一大家子在路上都擠在破屋里強,可祖父提了分家,所以母親他們不可能去祖宅。
“那會去哪,莫不是遇到了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