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墨掠入一所庭院。
此間庭院的法陣仍然在運轉(zhuǎn),也就不能從空中進(jìn)入,唯有通過大開的大門方能順利進(jìn)出。
東方墨推開半開的木門,人如清風(fēng)飄了進(jìn)去,木門在他身后無聲無息地關(guān)上。下一刻,木門上符光閃現(xiàn),庭院的防護(hù)法陣被東方墨徹底激活。
當(dāng)初,東方墨獲取了遠(yuǎn)古方寸宗的一部分傳承,在那里得到了一枚玉簡,將玉簡放在眉心,念頭觸及,也就知曉了玉簡所記載的一切。
那是一個記事本,一個遠(yuǎn)古方寸宗的嫡系弟子記載閑雜事情的記事本。
其實,修煉者的記憶力非常驚人,尤其是修煉術(shù)法的修者,說是過目不忘并不過分。這玉簡的存在,與其說是用來記事怕自己忘記,倒不如說是用來記錄自己的心情點滴。
心似明鏡臺,時刻須擦拭……
這句佛偈所說其實并非沒有道理。
記錄下這些心境,日后再慢慢回看,心境上自然會產(chǎn)生一些變化。
有點類似天人用割魂刀來割去元神雜草的行為,只不過,沒有那么直接和霸道罷了。
也就是通過這玉簡,東方墨了解到了傳承之塔的許多內(nèi)情,也知道如何激活法陣的訣竅。
當(dāng)初,方寸宗的弟子進(jìn)入傳承之塔修行,選中一個小院之后,那小院便暫時歸屬他所有,將法陣激活,在預(yù)定的時間內(nèi),便不會有其他人前來打攪。
利用玉簡上的手法將法陣激活之后,瞧見庭院四周籠罩著的符光,東方墨吐出一口長氣。
如此,安全了!
這時候,就算他最為忌憚的衛(wèi)天行或者那個有些不可測度的金猴沖過來,他也是不懼,那兩個家伙絕不可能強(qiáng)行闖進(jìn)來。
當(dāng)初,他和銀蛇、蛟龍殘魂三方交戰(zhàn),還是在庭院內(nèi)部,在不曾全部激活的法陣之內(nèi),都未能將法陣徹底破壞,戰(zhàn)斗場面雖然火爆,也沒能傷及到那些建筑。
由此可知,這法陣的強(qiáng)大程度。
現(xiàn)在,法陣完全激活,就算是法相當(dāng)面,恐怕也不可能憑借蠻力沖進(jìn)來。
如此,當(dāng)可以全神貫注地進(jìn)行自家的大事情,進(jìn)入第二層空間——傳法殿堂。
這時候,東方墨不由想起幫了他一個大忙的顧小召,也不知道那小子如今是何狀況。
之所以想起顧小召,并非關(guān)心對方,東方墨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那時候,顧小召擋住了銀蛇的雷霆一擊,他竟然沒能看出使用的是何種秘法?甚至,就連顧小召施展的是符法還是武道玄功都不清楚,說起來,挺失敗的。
若非這邊的事情重要,他多半會留下來,將顧小召身上的秘密全部挖掘出來。
不過,這個念頭亦不過在腦海中一閃而逝。
東方墨在青玉鋪就的小徑上行進(jìn),按照玉簡上的記錄觀察著四周。
果不其然,在庭院的某處存在著一個靈氣漩渦,在那株菩提樹下,擺放著一個不知由哪類干草編織而成的蒲團(tuán),淡淡的靈氣從蒲團(tuán)上升起,像漩渦一般飄著,將外界的靈氣吸納入內(nèi)。
這便是那傳送法陣?
東方墨難掩激動之情,雙眼放光,不由加快了腳步,還好,他并未像衛(wèi)南那般失控,得意之下因而忘形,甚至自言自語之類。
他只是握緊拳頭,用力地?fù)]了一下。
隨即,他來到蒲團(tuán)面前,盤腿坐下,那一刻,靈氣漩渦中,他感受到了虛空震蕩。
不過,他并未放出神念。
這時候,在他身上無意識溢出的念頭被靈氣漩渦所吞噬,轉(zhuǎn)瞬便消失不見。
東方墨清楚,要想激活傳送法陣,須得鑰匙。
他小心翼翼地從特制的腰帶上拿出了割魂刀,將那把小刀非常緩慢地從刀鞘內(nèi)抽了出來。一陣冰寒溢出,那是一種幾乎將空氣都凍結(jié)起來的冰寒。
即便是東方墨,這時候也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縷氣息從割魂刀上散發(fā)出來,在空中輾轉(zhuǎn)升騰,漸漸地,化成了一頭惡蛟的虛影。
和蛟龍的殘魂相比,這虛影只有三寸大小,未免太小,并且,凝實度也不夠,才出現(xiàn)在空中沒多久,竟然有著潰散的感覺。
還好,東方墨并不需要完整的蛟龍殘魂,他只是需要這一縷氣息罷了。
他不敢怠慢,在這氣息尚未消散之前,忙口誦法咒,手捏法決,將那蛟龍氣息投入靈氣漩渦之中。
下一刻,蛟龍的虛影消失在漩渦之內(nèi)。
隨即,靈氣漩渦像是沸水一般沸騰起來,四周的靈氣泉涌而來,庭院四周,符光閃現(xiàn)。
隱隱地,一道光門在東方墨面前閃現(xiàn)。
不知何時,靈氣漩渦變成了一道光門出現(xiàn)在東方墨跟前,門框,閃爍著七彩的光芒,門內(nèi),隱隱可見一片茫茫的星海。
東方墨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緊咬著牙齒,幾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這才站起身來。他深吸一口氣,向著那光門沖去,幾乎是將整個身體摔了出去,投向光門。
下一刻,他沖入了光門。
之后,一個踉蹌跌入了光門之內(nèi)。
雖然,沒能站穩(wěn),東方墨卻也開心,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候,他像衛(wèi)南一般得意忘形。
“得償所愿!今日,俺終于得償所愿……”
激動之下,東方墨哼起了小曲,這小曲乃是他的童年記憶,那時候,他還是落山郡某個小鎮(zhèn)的頑劣孩童,那時候,他最喜在茶肆流連,因為可以在某些茶客那里討取一些零食。
那時候,茶肆老有人唱這個小曲。
小曲的主人公是一個少年,被仇人追殺跌落山崖獲得了蓋世功法,后來,誅殺了仇家滿門,報仇之后便哼的這個曲調(diào)。
原以為已經(jīng)淡忘了,過去種種皆是云煙。
然而,在這個最為激動的時刻,東方墨卻不由唱起了兒時所聽的這個小曲,也就是說,其實在他生命中,那段記憶占著相當(dāng)重要的部分。
當(dāng)然,東方墨很快就知道自己忘形了,這小曲也只哼了兩聲就收住。
即便如此,他依舊感到非常羞恥。
他深吸一口氣,抬頭四顧。
隨后,他整個人定在了那里,保持著將起未起的姿勢,就像是中了定身法一般。
實際上,這時候并未有術(shù)法作用在他身上。
東方墨之所以變成現(xiàn)在這模樣,完全是自身的原因,他整個人徹底地傻掉了。
幾乎有兩三個呼吸的時間,他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頭人。
所謂魂體分離應(yīng)是如此!
風(fēng)輕輕吹拂,符光閃現(xiàn),飛檐探出,檐下鈴鐺叮當(dāng)作響。
這里?
這里!
這里還是那座庭院……
光門的這邊,光門的那邊都是庭院,說好的傳法殿堂呢?那些不計其數(shù)如同茫茫星海閃爍的傳承玉簡呢?
“俺賊你娘……”
東方墨悲憤了,恢復(fù)之后,一句非常有特色的鄉(xiāng)音便脫口而出。
莫非玉簡所述皆是騙人的?
東方墨站起身,深吸一口氣,環(huán)顧四周,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哪兒做得不妥。
隨后,他再次愣住!
幾丈開外,木門被緩緩?fù)崎_,顧小召將雙手負(fù)在身后慢慢地走了進(jìn)來。
怎么會?
不是說這法陣神奧無比嗎?就連法相真人也不可能用暴力破解,
只要有人在內(nèi)激發(fā)了法陣,也就不可能有其他人能夠進(jìn)出,就算外面的人知曉怎樣激活法陣的訣竅。
這廝又是怎樣進(jìn)來的?
玉簡記載的都是騙人的!
是那家伙無聊時用來騙人的玩意吧?
東方墨只能如是想。
他不知道顧小召有沒有瞧見自家先前的丑態(tài),然而,只要存在一萬分之一的可能,他就不能任由顧小召活著離開,哪怕對方的身后有天人罩著。
“風(fēng)來!”
東方墨輕喝一聲,頭上的法冠一陣青光蒙蒙。
一道青色的風(fēng)刃在虛空中閃現(xiàn),向顧小召迎面斬去,鋒銳之勢勢不可擋。
“滅!”
顧小召同樣輕喝一聲。
空中那成型的青色風(fēng)刃頓時散去,化為微風(fēng)向四面八方散去,無影無蹤。
“??!”
這是東方墨第三次愣住了!
“言出法隨?”
他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又青又白,毫無血色。
在自己侍奉的那個天人那里,東方墨曉得了很多上界狀況,據(jù)傳某些大能有著自己的道域,在這方道域之中,他便是神靈,有著言出法隨的神通。
就像在自己構(gòu)筑的精神世界,自己亦能一言九鼎,改天換地。
只不過,精神世界是虛的,易聚也易散。
道域則是將觀想出來的精神世界顯化在物質(zhì)界,真實無二。
莫非,這里是顧小召構(gòu)造的道域?
一念之下,東方墨差點被嚇尿了!
不!
決不可能!
“??!”
東方墨發(fā)出一聲低吼,下一刻,雙手連舞,手指尖不停地變化,一道道符文從指尖掠出,在空中綻放出絢爛的光芒……
一道道風(fēng)刃,霜刀,閃電,雷霆,火焰,水浪閃爍著繽紛色彩向著顧小召劈頭蓋臉地沖了過去。
在這一刻,他使出了全身解數(shù)。
顧小召微微一笑,這一次,他沉默著沒有出聲,而是迎著那些絢爛的符光緩緩行去。
符法落下,尚未沾身,瞬間消失。
不多時,顧小召就站在了失魂落魄的東方墨跟前,這會兒,東方墨依舊揮舞著雙手,卻是空自揮著,指尖,再無一點符光閃現(xiàn)。
眉心天宮,一道符箓寸寸斷裂而成。
不知名的虛空深處,某一處大殿,殿內(nèi)傳來了一聲輕哼,略帶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