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子龍!”
張遼迎出去,來人白馬白袍、俊朗英武,正是許澤麾下大將趙云,這些年在青州、清河都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也是威名遠揚。
趙云翻身下馬,面帶笑意,道:“老遠就看到了諸位燃起篝火飲酒,還好我趕得及時。”
“快快入座!”
張遼拉著他的手往主帳前的空地里去,隨意的找了個位置讓他坐下,問詢道:“子龍為何來此,難道是君侯有何命令?”
“不錯,”趙云目光真摯,道:“君侯被委任為揚州州牧,為任兩年起,日后要親自鎮(zhèn)守江防了,他帶家眷、財資在后,行走不快,還有十余日到達。”
“路上因為河災(zāi)有所耽擱,故此讓我先行來探望諸位,同時先問問文遠,九江太守劉勛這半年來風(fēng)評、政績?nèi)绾危俊?/p>
“哦!”
張遼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日劉勛一改常態(tài),他還以為這太守真的忽然轉(zhuǎn)了性了,打算和他說和,鬧一出“將相和”的美談,一起守好這江防呢。
沒想到是早早聽聞了消息,擔(dān)心日后被清算,先來賣一個情面。
“哼!”
想到這,張文遠冷哼一聲,周泰和蔣欽亦是面露譏諷的笑容,有人還啐了一口。
趙云看這光景就知道他們相處并不愉快,于是追問道:“如何?他可是有克扣軍糧,插手江防的事?”
“插手倒是不敢,”張遼雙目微凜,“這劉勛沒那個膽子,只是糧食上的確有所短缺,這不,今日才補來了我軍過冬的糧食。”
“賊子可恨!”趙云最恨這種人,我們在前線賣命,你在后面不說完全解決糧草顧慮,好歹要做個樣子,竟是這般消極怠工。
“子龍不必動怒,這種事就算是質(zhì)問他也無用,無非是推一個人出來擔(dān)責(zé),然后殺了便可給君侯一個交代,這件事上做不得什么文章。”
“但是,今日在九江幾處地方,都出現(xiàn)了山賊,而且有商賈走旱路往青徐,偶爾持通關(guān)的書令過我的關(guān)卡,那些文書都是太守親筆簽署,蓋有九江府衙的印章。”
“這些事,某估計君侯會感興趣。”
趙云對此已有所了解,于是點頭沉思,張遼拍在他的肩頭笑道:“不說這些了,北方戰(zhàn)事如何?”
“大局已定!”
趙云飛快地將鴉鶻關(guān)、清河之戰(zhàn)告知,同時丞相領(lǐng)軍取內(nèi)黃、黃澤,逼近東武城,魏郡的南部大半地域已是掌控手中。
“好啊,大業(yè)已成也!”
“不會,”趙云通透的笑著:“如今在外諸侯若是歸降,日子定然大不如前,無論為了何等理由,他們恐怕都會強撐下去,等待時機。”
“數(shù)年之內(nèi),仍只是大漢半壁江山得以復(fù)興罷了,道阻且長,這是君侯的看法。”
“嗯,道阻且長!”
張遼和趙云碰碗,大口豪飲。
他在合肥大營半年,幾乎已奠定了自己的地位,和孫策一戰(zhàn)斬殺無數(shù),打得孫策退兵而走,連劉勛都不敢得罪,只敢在背地里搞小動作。
第二日,趙云閑來無事,又沿著來時的路去迎許澤,準備將所知之事告知,如此許多事便可提早安排。
兩日行數(shù)百里,趙云又迎上了許澤的隊伍,此時他們正在河邊休憩,大軍繼續(xù)前行往廬江舒城方向去。
聽完了趙云的話,許澤樂呵而顧左右,笑道:“我估計,這劉勛也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就要回頭看。”
“老賈,要是你遇到這種事該怎么辦?”
賈詡捻須而思,道:“州牧攜印綬而至,定下治所后第一件事就是查府庫所有賬目。”
“所以,州牧一到,很多事就瞞不住,特別是剛剛做上道的生意,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州牧到不了任上。”
“但是,州牧是君侯的話就另說了。”
“老朽建議,到了之后不動聲色,與之同流合污,接手賬目之后直接送與許都丞相府,如何懲治自然就簡單了,君侯也不必與之起沖突,而且說不定還能有意外之喜。”
反正丞相府絕對不會懲治你,你拉著劉勛一起跳崖,他摔死了,你還能插翅飛回來。
“嗯……”
談笑間就已想好了對策嗎?老賈你這家伙,果然還是太陰了。
“好計策,轉(zhuǎn)道九江壽春。”
……
“君侯!君侯啊!!劉某在此迎候多時,揚州逢君侯,簡直如久旱盼甘霖啊!”
壽春城門前,百姓簞食壺漿爭相來迎,給予許澤最高的崇敬,劉勛拉著他的手緊緊不放,迎著許澤入城去。
“噢,現(xiàn)在應(yīng)該尊稱一聲,許揚州。”
“道賀之禮,早已送到了我壽春,許多家族、官吏都請某代為轉(zhuǎn)交,連江東孫策、荊州黃祖都送來了拜禮。”
“劉荊州更是夸贊君侯年輕有為吶!”
從始至終,許澤就沒說一句話,只是笑吟吟的看劉勛,他身邊的諸葛亮、陸議兩位隨行弟子,也都是自在交談,時不時一番打量。
多年保命的危機感頓時提醒劉勛,恐怕是事情敗露了,所以夸贊的話也變得越來越干,都成了場面話。
有一句還說錯了功績。
“延津開關(guān)收十萬民的功績是于文則的,和本州牧有什么關(guān)系?”
許澤斜眼看他,嘴角揚起似笑非笑,這種表情讓劉勛仿佛如鯁在喉,開口語塞,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有那么一瞬間,他想立刻安排數(shù)百刀斧手在衙署,宴請的時候把許澤宰了算了。
但那樣做,也就意味著謀反,是以他在內(nèi)心還是屈辱的忍了下來,決定放許澤一馬。
末了,劉勛直截了當(dāng)?shù)氖掌鹦θ荩淼溃骸爸菽量墒怯性捳f?是在下何處得罪了州牧嗎?”
許澤笑著努嘴向南市的市集所在:“你看那市集的路面,還是斷碎的石板,中間填平砂石,很多地方還是坑洼不平,這是當(dāng)初打仗時毀去的。”
“你這壽春城,除了墻高城厚,其內(nèi)整潔、修繕還遠不如舒城呢,那朝廷留下的復(fù)建、擴建款項去了何處?”
劉勛沉默不語,他實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帶我去你衙署看看,我要至府邸后院,還請?zhí)馗嬷揖鞙蕚洹!?/p>
“州牧,這不合規(guī)矩,豈能輕易入我后院,難道在下犯了什么事不成?”
“不服你設(shè)刀斧手砍我啊。”許澤滿不在乎,眼神頓時銳利起來。
劉勛心下一寒,被戳破了心思,連忙擺手:“不敢不敢,州牧莫要戲言,在下立刻著人準備。”
“讓你告知家眷準備,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校事府抄家從來不會提前告知,”許澤貼近了說道,“府里有什么問題,該藏則藏,事后告之,彼此都有余地。”
“劉勛,別說我想把你逼上絕路,上繚的功績我可是分了些給你,否則陛下豈會下詔命你復(fù)建壽春?”
“是,是……在下明白,多謝州牧。”
劉勛暗暗擦了把汗,這小子嚇人好老練,一緊一松,一進一退,教人欲罷不能!
年紀輕輕,這攻心的本事,跟誰學(xu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