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堵墻兵堡。
以城高、地狹為名,宛若一堵高墻橫在路中,若不能破關則很難前行,建成不過數月而已,但是此地的險要,在歷史上已有了許多顯赫的功績。
鞠義立足于此,很是自信,他自信能夠憑借善守的兵士擋住許澤等人的步伐,為官渡的主公送去定心丸的同時,也讓曹軍久攻不下,將大戰拖入割據。
可是,今日忽然丟失了第一座兵堡,讓他心里非常發虛。
登城樓上,鞠義遠眺城外許澤的騎兵,夏津歸他之后,自然是運馬渡河,遠處軍陣之中有銀甲白袍兩人,都是豐神俊逸的模樣。
但一眼可見誰人是許澤,胡須微點,目光沉靜,且有英武之色,另一個白袍倒像是扈從一般在旁,隱隱有護衛之感。
“中間那筋骨結實的便是許澤,他身旁那更精壯些的白袍,有點像白馬義從的裝扮。”
守城將士有個人叫王祜,在去年的時候和趙云交手過,辨認了一眼就認了出來,聲音中有些寒意的道:“那就是白馬義從,去年那個假許澤,就是他扮的,那時候騎的是一匹血紅大馬,好似傳說中呂布的坐騎,讓我們誤以為是赤兔,以為許澤親臨。”
“嗯……”
鞠義面色不變:“這就不奇怪了。”
會認錯也正常,這人持槍而立,和許澤一般的年歲,二人的膽略、勇武都差不多,的確是難以分辨誰是誰。
看了軍陣之后,聽許澤差人叫戰,問關上何人,鞠義根本不理,向左右道:“任他如何叫罵,我只在關中不動,無論他是白天強攻還是夜晚奇襲,此關堅韌在此,不必擔憂。”
他根本不怕,哪怕許澤真要強攻,這關下最多容二三十人并排,還略顯擁擠,身后大軍亦是容一二千而已,前赴后繼不知要多少人才能將守軍拖垮。
待到破關的時候,關外的這些許澤軍估計也差不多死光了,還憑什么繼續破鴉鶻關威脅清河東面呢。
北為臨河,東有雄關。
西面友軍,唯有南山。
如此清河城,可守數年不失,重鎮便在于此!
“許澤最善水攻,如今清河在我北,他懂水理也無用!優勢在我!”
……
夏津大營。
今日罵了一整天,許澤回來之后連巡防都不設,只在大營慶功,同時沿夏津另增設兩座寬敞的橋梁,以船只、貨馬運送器械至此。
當初軍匠設臨車攻壽春,以器大勝之,亦是讓許澤的工造之能名揚四海,所以曹老板和陛下才會將考工令這種軍匠要職委托給他。
擔任考工令期間,許澤雖然久不在任上,去了南方平叛,但是他也沒有白費這段時日。
他貪污了不少材料、器具、匠人到自己營中。
貪污的數量也不算很多,大概是尋常天子知曉后,會砍死考工令全家的程度。
此時運送過來,可以當著鞠義的面,耗費十余日的時間,再搭一座臨車,推至關前與之對射,配合死士攻城,必能攻克一堵墻兵堡。
不過許澤并不是真的要用來攻城,他只是想施壓。
“子義帶三千軍士,每夜安排一隊,持旌旗、火把,到關前吹號擂鼓,時不時喊殺沖鋒,但不要真的沖,別讓他們安生。”
“仲康帶兩千人,白晝時以投石車、床弩持續砸關墻,只砸不攻,待工匠儲備好火油罐之后投火罐,白晝也不讓他們休息。”
軍營前不設防,設在兩側山道,若有探哨來放過,不欲阻攔。
幾位軍師都知其意,文武皆點頭,立刻著手去辦。
當天夜里,鞠義的探哨才剛來兵堡,關城之外就響起了號角聲,剛要睡下的鞠義立刻起身,攀至城門之上,發現隱隱約約見到火光,有旌旗招搖。
他不敢怠慢,下令嚴陣以待。
可是一夜過去,都沒有人進攻。
到白晝時,鞠義聽到了探哨來報,許澤在夏津大營筑起臨車,高已達數丈,其中構架正在精細打造,且營中擺設投石車、床弩、沖城錘,琳瑯滿目的攻城器具。
鞠義聽完倒吸了一口涼氣。
家底真厚,真厚啊!!
這些東西拉出來,能饞哭多少將軍了,那曹操是將自己的府庫全都給許澤了嗎?
如此偏頗,就不怕其他將軍眼紅心妒?
反觀我家主公……
鞠義想到這也忍不住吐槽袁紹幾句,就因為出身有羌人游騎的背景,立了大功也沒有得到重用不說,要點賞賜還被駁回,自己的部曲也得不到充足的軍備。
帶兵投奔圖個什么?不就是圖營中越來越富,以后打仗在軍器方面能夠得到便利嗎,跟隨四世三公的仲氏家族,現在家底根本比不過一個白丁出身的許澤。
這種事傳出去都不知道聽者會罵誰。
許澤這真是要強攻。
“將軍,若等他將攻城器械全部準備好,我們這一座兵堡小關,真就撐不住了……”
守將王祜面色發苦,他守關這么久,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奢侈,用攻城的器械來攻打關隘,若是打廢了難道不可惜嗎?
而且還大開營門,不緊不慢的建造。
鞠義面色一寒,搖頭道:“不行,不能中計,許澤就是在等我去襲營,他肯定設下了防備,故意給我看,再探再報!”
他說完這句話,便聽見了號角聲,本來以為又是佯裝進攻,沒想到登樓一看,嚇了大跳,遠處投石車五座,床弩十余,推至了二百步左右,喊號攻城。
巨石、大弩砸得關城之上震耳欲聾,仿佛地動山搖,守軍還需要隨時防備這些器械之后的數千人攻城,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投石車砸了一日。
晚上總算是停了,鞠義派人出去修補,然后又見到旌旗招展,他以為這次還是不攻,萬萬沒想到,那騎將縱馬而來,張弓搭箭朝城上射死了一人。
然后大軍在后作勢欲沖。
鞠義連忙命人吹號擂鼓,聚集守城將士。
然后太史慈繞了一圈,射了幾箭上城門樓來,深深的扎在門柱、廊間,以展示其才能,好像在炫耀他的弓箭技藝一般。
氣得鞠義心思頓時浮動,作勢就想出城把此人斬于馬下。
但他還是忍住了。
不出,就是不出!
許澤越是襲擾,說明他越不敢攻城!
想激我出城和他野戰!我決計不能上當!
狂亂垂下的發絲在發帶上吹拂,長相粗野的鞠義有一顆細膩的心,敏銳的捕捉到了許澤的心思。
他覺得,許澤也有意在野外破大戟士的軍陣,以此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