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賈詡啞然失笑,好似不知道怎么回答,低頭踱步起來。
司馬懿急得不行,瘋狂搖晃手里鐵鏈,大聲叫喊起來:“告訴我!!到底如何看破,總不能又是校事府?!”
“我已算定了,郭嘉絕對沒有精力來管我,那趙達、盧洪兩個酒囊飯袋、媚上欺下之徒,亦是不可能有這等心思!”
“荀令君、陳長文不可能會明目張膽的害我,如何識破,說啊!!”
賈詡看他快瘋了似的,抬手示意:“安靜。”
幾個獄卒拿著夾腿的刑具就準備進去。
司馬懿冷汗猛出,瘋狂擺手往后蛄蛹:“我不叫,我不叫……文和先生,還請了了學生之愿,為學生解答。”
他的語氣變得越發(fā)恭敬,在賈詡這個老毒物面前,年輕的司馬懿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感受來自心底里的忌憚。
賈詡輕笑點頭:“我沒算到,君侯也沒算到。”
“你的計策,是成功的。”
他說完這話,司馬懿自己都愣住了,然后心里好似被人捅了一刀,難受得如同浸濕布條一樣,瞬間淹沒了整個心神。
我計策若是成功,為什么還會在這里!?
賈詡沒讓他等太久,苦笑搖頭道:“主要是,那幾個護送你出來的人,老夫給了錢了。”
“啊?!”
見司馬懿不理解,賈詡接著解釋道:“當年刺殺之事后,君侯認定是你司馬氏所為。”
“此后,便在南北都安插了這樣的平民百姓,你若是向北,則送到青州;若是向南則送到廬江,總之在路上一定會被劫。”
“君侯稱他們這種人叫……叫,路霸。”
“有時候小道上的事,他們知道得比商賈、驛亭還多。”
司馬懿不相信,不住的搖頭:“這些人,看起來不像是家養(yǎng)的死士,怎會如此……”
“對,”賈詡笑道:“他們的確不是,真就是鄉(xiāng)里的街頭霸王。”
街頭霸王這詞也是許澤那學來的,有時候賈詡自己說都會繃不住笑兩聲。
“一般很講義氣,但是老夫給得多呀,”賈詡挑了挑眉,輕笑道:“老夫給了一百金,他們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在路上盯著你司馬氏。”
“……”
一百金,這伙人真可以什么都不干,便快活幾年了,就這樣他們還每日到城里照常收取雜物泔水,真是……勤儉持家。
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形容這些混賬東西。
賈詡接著笑道:“你真是個聰明的狐貍,將許都城里所有的陷阱都算到了,可是沒算到,獵人的網(wǎng)鋪得如此之大,焉能逃走?”
“最后一個問題,文和先生……”司馬懿絕望而無力的垂下肩膀:“我司馬氏,到底如何得罪了你。”
賈詡無意識的撫著胡須,繼而背手到司馬懿正對面坐下,仿佛在沉吟什么似的,咋舌而笑:“這個問題,要怎么回答呢……”
“就因為我拒絕征辟?!”
司馬懿嘴角一扯,我司馬氏站朝廷舊臣、站士族之理,又有何不對。
何必如此針對。
賈詡笑道:“以前啊,一州一年舉一二人,茂才數(shù)人,士子需依附各地豪強,世家林立錯綜復(fù)雜,天下屬天子帝王,但實際上管家的卻是士族名流。”
“可世道一亂,他們就只想著分地據(jù)守、各自坐大了,這樣的故事,老夫不喜;相比之下老夫還是更喜歡天降奇才,橫掃**的英雄事跡。”
“所以,從你拒絕征辟起,老夫就順帶不喜你這個人,順帶厭惡你司馬氏全族,這個理由如何?”
這個理由,十分的囂張!
可他的本事真的很大,司馬懿一點反駁的辦法都沒有。
“舉任的本質(zhì)道理其實很簡單,無非是上頭的人說你行,你不行也行;若是說你不行,你行也不行。”
賈詡說出了許澤最喜歡說的歪理,卻意外的切中了如今的態(tài)勢。
司馬懿冷笑道:“那如此說,惟賢惟德和唯才是舉,又有什么分別,不都是這樣?”
賈詡眼睛一亮,樂道:“對啊,所以舉賢任能還有一個道理,就是舉薦你的那個人要很行!你就一定行。”
司馬懿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曾經(jīng)錯過了世間最“行”的那個人舉薦,日后再難有出息了。
“殺了我吧。”
“不殺,”賈詡直接搖頭,讓司馬懿的眼神更加灰暗。
“我安排南北這些路霸,是自己掏的錢,”賈詡心痛了一下,“我得把錢掙回來。”
“你要干什么!?”
司馬懿想追問,但是人已經(jīng)離開了。
……
許都。
司馬府中。
父子二人在家中聚首,膽戰(zhàn)心驚了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尋找了和司馬懿相似的年輕人居住在他的小院,來蒙混校事的耳目。
沒想到,司馬懿離去十八日,校事府一如往常,沒有任何動靜。
父子都松了口氣,覺得事情似乎已經(jīng)過去了,仲達應(yīng)該真的離開了許都。
為他高興。
“昨日我問過長文了,說是已出了長社,安全到河內(nèi)了,沿途護送的那些人很照顧他。”
“那就好,那就好……”司馬防老淚縱橫,擦了一把熱淚后嘆道:“再有一年,為父就辭官回鄉(xiāng),暗中護送仲達出許都,乃是我為人父者,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身為京兆尹的司馬防,當然能把整個許都內(nèi)城守備的情報全數(shù)告知,讓司馬懿能夠完美算計一切。
這是唯一一次,舉家兒郎同心協(xié)力尋求出路的大事。
事實證明,只要人心齊聚、父子同心,沒有什么事是不能解決的。
仲達若是能夠隱居于鄴城山野,偶爾為袁紹出謀劃策即可,自家也能混一個奔處,不至于全數(shù)交代在許都。
眼下的局勢他們算是看明白了,曹丞相成敗與否,家族都不能再興旺,能保住一脈活下去似乎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就怕他……”司馬朗面容憂愁,唉聲嘆氣:“就怕他又動心思,想和許子泓斗。”
“唉,”司馬防老了許多,他亦是有此擔憂,畢竟懿兒對許澤的仇怨,可謂是深入骨髓,晚上做夢睡醒都想要殺他的地步。
“罷了,真到那一日再說吧。”
兩人高興了許久,照常上下直,整個許都城都沒有發(fā)現(xiàn)司馬懿已經(jīng)離開,荀彧、郭嘉、滿寵更是沒有任何動靜。
可忽然有一日,司馬朗匆匆忙忙的回到家,跪倒在父親面前,雙手顫抖的拿出了一封書信,其上只有寥寥一行字。
“司馬懿在我處,安好,請君準備千金。”
附帶了一張帶血的破布為信物。
“這,這,這是……”
司馬防氣血上涌,直接栽倒在側(cè),喉結(jié)翻滾,悲從中來。
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