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行去

在秦國上下皆為赴海將軍的背叛而震驚之時，石九正一個人向北行走著。

從生長有烈火草的山洞中離開后，石九先和大長老回了一趟寒族的寨子，寒族發動了大多數族人在雪原上整整找了七天，最終也沒有發現老軍醫的身影。

心中擔心老軍醫的安危，石九當天便辭別了眾人，孤身一人向極北之地的雪原而來。

抬手將頭頂上的兜帽向下拉了拉，憑著之前心中的那一絲感應，踩著厚厚的積雪向北方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周圍的寒風呼嘯，腳下的雪花不時被寒風帶起，就像風中的柳絮一般飛舞著，落在人的身上，即便隔著一層厚厚的皮裘，雪粒打在身上仍能感受到一陣陣的疼痛。

停下來喘了口氣，石九向一側偏頭看了眼，只見連綿的大雪山到了這里已經漸漸地變得低矮了很多，視線順著山峰向北看去，不遠處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輕輕呼出一口氣，一縷白氣剛出口便變成了一粒粒的冰球，被周圍的寒風一吹便消失在了石九的眼前。

皺了皺眉，石九繼續邁步向前走去。

“咔”的一聲，行走中的石九忽然感到腳下踩到了什么東西，腳步不由得頓了頓，目光向下看來。

只見在厚厚的積雪下，一枚巴掌大小的鐵片露了出來。

石九用腳將鐵片周圍的積雪向周圍推了推，積雪下面更多的鐵片露了出來，仔細看去，地上的鐵片拼起來明顯是一把短刀的模樣。

這把短刀應該是之前有人落在這里的，在這里天寒地凍之下刀身都被凍得脆了，如今被石九一腳踩成了碎渣，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在短刀周圍又踢了兩腳，在短刀前面不遠處的地方又發現了一具早已經凍得僵硬的尸體，雖然外面裹著厚厚的皮裘，但看里面的腐蝕，這人應該是個秦人。

石九仔細看了看尸體的面孔，確認自己不認識這人，心中輕嘆一聲，繼續向北趕路。

一路不停，一直向北走了一日一夜，石九來到了一片小小的湖泊旁邊。

不知為何，這里周圍天寒地凍的，有的地方連石頭都被凍裂了，而這個小小的湖泊上面卻沒有絲毫結冰的痕跡，石九在湖邊仔細看了看，湖水下面也不像有熱湖的模樣。

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石九不久前剛在長有烈火草的山洞中見過了一汪散發著極寒之氣的寒潭，那在這里發現這么一個沒有被凍住的小湖也就沒什么奇怪的了。

站在湖邊向四周看去，到了這里，大雪山那連綿起伏的山脊就像是沉入了地下一般，只露出了一條灰線在地面上。

沿著山脊向北看去，只見北面是一片更加遼闊的雪原，那里的風雪更加的酷烈，放眼看去只能看到一堵白茫茫的墻壁一樣的東西。

石九收回了目光，直接邁步向山脊的額盡頭走去。

不知為何，他心里總感覺老軍醫就在那里。

用了半天的時間，石九從小湖邊上來到了大雪山的盡頭這里。

站在這里向南看去，石九只感覺自己正踩在一條巨龍的尾巴上，而這條巨龍正帶著自己、直飛入蒼穹。

石九抬頭看向天空，想要看看天上是什么樣子的。然而入眼所見卻仍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收回目光，石九向周圍看去。

如同所有的山脈一樣，大雪山盡頭這里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大的有人頭大小，小的卻只有手指大小，零零碎碎的堆疊在這里，好在這里的風大，雪花落在石頭上面的瞬間便被寒風帶到了天空上，這才使得這一片碎石沒有被壓在積雪的下面。

石九繞過這一片碎石灘向大雪山的另一側走去，有記載以來，大雪山的另一側一直都是一個神秘的地方，在任何典籍中都沒有記載過大雪山另一側的情景，只有在一些民間的傳說中才能偶爾聽說那邊的影子。

隨著石九一步步的向前，周圍的寒風愈發的凌冽，身上的皮裘在寒風中不停的翻飛，遠遠看去整個人就像是要凌空而去一般。

感受到周圍愈來愈快的寒風，石九瞇了瞇雙眼，丹田中內力運轉，只聽“咔”的一聲傳來，石九腳下的那些碎石已經變成了顆粒狀。

氣沉丹田，石九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腳下的石頭碎裂的聲音不斷的傳來，一片片灰色的粉塵自石九腳下騰空而起，融入到了周圍的風雪中。

走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石九忽然感覺身體一輕，耳邊寒風呼嘯的聲音也驟然消散一空。

心中警惕的抬頭向四周看去，入眼所見仍舊是滿地的碎石，只是耳邊少了焊縫的呼嘯聲。

忽然，石九的目光看向一個方向，在那里，有一個瘦小的身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看到那個身影，石九的心中不由得一顫，雙拳不由得緊握了起來。

輕輕吸了口氣，石九緩緩的邁步向前，眼前的人影漸漸變得清晰，而石九的身體也漸漸的顫抖了起來。

終于，當石九來到地上的人影前的時候，老軍醫的面孔出現在了石九的眼中。

看著老軍醫那已經被凍得和周圍的石頭一樣灰白的面色，石九緩緩的蹲下了身子。

老軍醫身上致命的傷口在左胸，那里有一個手指大小的傷口，周圍并沒有多少血跡，只因鮮血尚未流出便已經被凍成了一團。

目光向下看去，在老軍醫的手中，石九發現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正被老軍醫緊緊地攥在在手里。

石九伸手試了試，小冊子在老軍醫手中紋絲不動。

石九見狀也沒有勉強，偏頭看了眼老軍醫那早已經沒有絲毫血色的臉，眼中隱隱的流露出一抹哀傷。

在老軍醫身旁靜靜地跪了兩個時辰，石九起身，開始動手在周圍的地面上挖坑。

說是挖坑，周圍的地面上都是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石頭，石九也不過是清理出一個能容納一個人的小坑而已。

很快清理出了一個簡單的墓穴，石九在老軍醫身前重重的叩了三個響頭，然后上前將老軍醫抱起，輕輕的放在了剛清理好的墓穴中。

偏頭間，石九忽然瞥見了老軍醫手中那本小冊子封面上的名字，《萬毒經》三個大字沖入石九的腦海，一瞬間便在他的腦中掀起了滔天大浪。

石九的眼神閃了閃，想到了之前老軍醫說過的，當年老軍醫手中的萬毒經被天醫門的天醫令單林搶走，而今這冊萬毒經又出現在老軍醫的手中，石九心中隱隱的感覺自己已經知道了誰是殺害老軍醫的兇手。

石九脫下身上的皮裘蓋在老軍醫那早已經僵硬的身體上，將一塊塊石頭覆在上面，沒多久，一個小小的墳包便出現在了眼前。

石九又從不遠處搬來了一塊半人高的石頭放在老軍醫的墳前充當墓碑，丹田中內力涌動，石九生生用手指在石頭上刻出了‘王瑞之墓’四個大字，字體遒勁有力，字字入石半寸。

做完了這一切，石九靜靜的在老軍醫的墓前坐了很久，眼前總是浮現出以前和老軍醫在一起的一幕幕。

不知在這里坐了多久，石九深深再次深深看了老軍醫的墓碑一眼，轉頭向來時的路走去。

有了上次的經驗，石九很輕易的越過了那一段風帶，來到另一側時，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石九再次回頭深深地向后看了眼，轉頭邁步向前走去。

然而走了兩步石九卻驟然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眼頭頂黑色的夜空，又向老軍醫的方向看了眼，眼中有些驚疑不定的神色。

向后退了兩步，重新來到風帶前，石九眼前的天空又變成了白色。

一步之間便是白天與黑夜的距離，石九看看左邊黑色的天空，又看看右邊風雪飄飛的百日，眼中滿是震撼。

在原地站了很久，當左邊的天空重新由黑夜變成了白天的時候，石九發現大雪山的另一側仍舊是處于白天的狀態里，好像這里沒有黑夜一般。

石九想遍自己之前看過的所有典籍和聽過的故事，都沒能想到符合眼前這種情況的描述。

想不明白便不再多費心思，這時石九的一個優點。

自己出來的時間已經很長，現在望海關和寒族那里都在等自己的消息，石九也不好一直在外面呆著。

再次回頭看了眼老軍醫墓穴的方向，石九輕輕吸了口氣，邁步開始沿著來時的路向回走去。

一路上，石九的腦海中一時浮現出以前和老軍醫在一起的日子，下一刻又浮現出大雪山另一側白晝常存的一幕，腦海中紛紛亂亂。

不知不覺中，石九行走的身影變得有些飄忽了起來，在周圍呼嘯的風雪中，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了十幾丈外，身后留下了一道道殘影緩緩消散在空中。

而石九對這一切好像一無所覺，在行走中竟然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當石九靠近寒族的寨子的時候，大長老收到消息趕緊趕來迎接，但看到石九那詭異的身法大長老雙眼不由得一縮，看向石九的眼神中露出了一抹濃濃的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