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雪政下了車,站在車旁,隔著一條馬路,望著馬路對面的她。
“總裁,不過去嗎?”
秦風在旁邊恭敬說道。
男人搖頭,一雙黑眸瞇著,望著夕陽下擠在文具攤前人群中的她。
看著她雪白的小臉蛋輕輕鼓起,一副很小氣的模樣和老板講價,然后買下不少的文具,放進自己背著的書包里,背在胸前。
他發現她背書包都喜歡把書包往心口前方背,和常人都不一樣。
就是這么一個傻傻可愛的她,看起來,和十八歲那年的女孩很像很像……
而今天,正好是她出事的日子……
蕭雪政閉了閉眼,沉沉呼吸。
閉眼陷入黑暗間,十八歲那年的可怕一幕盡數涌現在眼前。
那朝著他疾馳而來的大卡車,最后撞上了他當時最愛的女孩。
那漫延一地的鮮血,以及躺在他懷里奄奄一息的她……
思緒千回百轉間,他睜開雙眼,重重喘氣,然后,他對著秦風說道:“走吧。”
秦風詫異地微微睜大雙眼,開完會,總裁突然說要來太太的學校,真的到了學校門口,見到太太了,又不過去,悄默默地見一眼就走,怎么回事嗎……
但是他面上還是畢恭畢敬地說了聲是,然后迎著他上車,發動車子離開。
在人群中擠著好不容易搶到文具的施潤潤總感覺有人在看她。
從人群中擠出來后,她望向馬路對面,卻沒有發現什么。
她輕輕皺了皺眉,心里嘀咕,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嗎?
沒有多想,她在人群外面等了岑歡和李蕾蕾一會,接著三人約著,去食堂吃飯。
下午五點,她們一行三人吃完晚飯。
施潤潤給蕭雪政發去一條消息。
今天她要在圖書館和岑歡復習到晚上,可能回家會遲點,讓他不用來接她了。
可是短信過去很久,他沒有回復。
施潤潤也沒有多想,和岑歡挽著手去了圖書館。
時針一直走到晚上十點,她都泡在圖書館復習,直到圖書館閉館,她才和岑歡從圖書館里出來。
外邊黑夜深邃,她和岑歡在校門口告別,然后給蕭雪政打電話。
還是沒有人接。
她皺了皺眉,接著給家里撥去號碼。
李姐告訴她,蕭雪政還沒回來,施潤潤心里開始有種不詳的預感,這么晚了,他還沒回家,也聯系不到他,他去哪里了呢?
不想再麻煩家里的司機過來接她,施潤潤自己叫了一輛網約車回家。
回到蕭家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
進屋的時候,客廳里只有一盞李姐為她亮著的燈。
為了不吵醒她和傭人們,施潤潤躡手躡腳進門上樓。
進了臥室以后,她先是進了浴室,給自己洗了個澡。
從浴室出來,她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坐在床上等著蕭雪政回來,沒想到等著等著,她竟然在床上睡著了。
凌晨時分,施潤潤聽到了樓下傳來的開門聲。
她迷迷糊糊醒來,從被子里鉆出來,穿著睡衣開門準備下樓。
然而剛走到樓梯上,就見他佇立在樓下客廳,在微弱的燈光下,站著,靜靜抽煙。
煙霧繚繞中,施潤潤看到了他那抽緊的俊臉上,微微擰起,染著濃濃的悲傷。
施潤潤看著,一瞬怔愣,不明白他今天是怎么了,現在在想什么,怎么看起來,這么地難過。
“蕭雪政……”
站在樓梯上的她輕輕喚他。
樓下,聽到聲音的蕭雪政伸手揉了揉眉間的疲憊,滅了煙,柔聲道:“怎么還不睡?”
施潤潤不好意思說在等你,沒你我睡不著,就隨便找了個借口說今天自己有點睡不好,然后下樓來到他身邊,想叫他上樓洗漱睡覺。
然而等她剛出聲,他突然轉過頭,漆黑深沉的雙眸里,一瞬閃現了悠長久遠的悲傷,一瞬恍惚,一瞬間又變得冷冽。
他剛才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一樣,此刻被她的聲音打攪了,面上有些不悅。
望著他突然冷下來的五官,施潤潤一怔,一瞬不知所措。
“蕭雪政……你……”
她話音未落,已經被他冷冷打斷:“你去睡吧,我還有點事,還要出去一趟。”
施潤潤:“……”
這么晚了,還要出去嗎?
這句話,卡在她的喉間,想問,但是問不出來。
到最后,施潤潤只能抿了抿唇瓣,抓住自己的心口,緩緩點頭,說了聲哦,然后拖著落寞地身影上樓。
進臥室前,她又回頭望了他一眼,看到他又點燃了一支煙,在那靜靜吸著。
心里有道聲音告訴她,今天的他,肯定發生什么事情了。
只是這件事,他不想說,也不想告訴她。
究竟是什么呢……
帶著這個疑問,施潤潤進了臥室,在床上輾轉反側。
……
凌晨一點。
蕭雪政在黑夜中驅車,來到了郊區一座公園。
漆黑的夜里,此刻沒有人出沒,偌大的公園里,此刻被寂寞清冷覆蓋。
他停下車,從車上下來,沿著公園周圍慢慢走著,接著進入公園。
這段路,十八歲的時候,和她走了無數遍,但是以后,卻再也不能走了。
炎熱的初夏,破天荒的,今天晚上刮起了風,有點冷。
蕭雪政伸手掐了掐眉心,走進公園深處,來到一棵碩大的樹下。
早早出事以后,他將和她的所有回憶,她的日記,照片,還有一些他們互相送過的禮物,都埋在了這棵樹下。
蕭雪政佇立在這棵樹前,薄唇輕輕勾起。
耳邊似乎響起了她的聲音,她用清脆的動聽聲音,喚他的名字。
“雪政……雪政……”
很輕柔的女聲,很好聽,深入人的內心骨髓。
她大多數很安靜乖巧,只有在喚他的名字的時候,才會帶有些許的情緒波動。
她說,這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
喜歡一個人,在叫那個人的名字的時候,才會這樣激動情難自已。
她說,他叫她名字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話里充滿了情愫,充滿了心動。
那個時候,彼此之間,眼里,只有對方。
可是就在十年前,就在十年前的今天,她離開了他,徹底離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