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憂傷地掩掩面,“嬌嬌,所以真的是你害了小福……你剛剛口口聲聲對我說知錯就改,原來只是想我快點認罪,替你擋住王爺的怒火?”
越說越傷心,“嬌嬌,虧我還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
“閉嘴!”江月嬌本來就心慌不已,聽她指責更是焦躁,甩開她,朝著謝珩玉磕頭,“王爺,臣女是無辜的!臣女有證據證明!”
壽安伯面上如久旱逢甘霖的饑渴,“真有證據?”
江月嬌點點頭,情急之下,哪顧得了別的,“臣女有人證。”
人證是誰,福寧最清楚不過。
右邊的崔蘭亭繃直了身體,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在思考措辭。
“臣女被抓傷的時候,”江月嬌頓了頓,不敢看崔蘭亭,“與長平侯世子在一起,他能替臣女作證。”
一語畢,寂靜許多的圍觀群眾里,響起一聲“豁”,發聲者又立馬噤了聲。
賓客們瞠目結舌,今天這趟當真是沒白來。
要不說壽安伯府能沒落呢,伯府千金私會外男,這外男還是手帕交的未婚夫。
又是誰的聲音,“嘖嘖。”
崔蘭亭閉了閉眼,垂著的拳頭捏緊了,也不敢去看福寧的表情,想也知道她會很傷心。
福寧確實傷心,但這會兒存在表演成分,一副快要受不住打擊的模樣,“什么!你,你們怎么能——”
話還沒說完,前方某只罪惡的鞋又往面前揮過來了。
福寧又往后退了退,情緒被打斷了,反觀謝珩玉,他沒看自己,仿佛只是坐累了換條二郎腿。
“皎皎,”崔蘭亭看向她,認真道,“我與江小姐清清白白,只是碰巧遇到。”
江月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附和,“對!只是碰巧遇到!”
壽安伯的臉綠了又紅,不管外人能否相信兩人清白,今日都是丟光了老臉,但當務之急還是要保住女兒,“王爺,有了崔世子作證,可以證明小女的清白了吧!”
謝珩玉抬手按了按太陽穴,眼神透著藐視,“這也能叫證據?”
他嗤笑一聲,極盡輕蔑與嘲諷,“這二人都私會了,說明是一伙的。”
空氣好似凝固,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迫著眾人。
作為整個大齊除皇帝以外,地位最高的掌權者,攝政王若說這證據不作數,誰敢說作數?
攝政王說兩人不清白,誰敢說他們清白?
白晝在這個時候開口,“王爺,真相已經十分明了了!江二小姐殺害小福未遂,手上的傷便是罪證,事到如今還不愿坦白!”
江月嬌面無血色,心知沒法扭轉,仍是拼命求著情。
謝珩玉像是乏了,直起身離開靠背、放下二郎腿,向前傾身時將手肘支在腿上。
就這一傾身,他與正前方跪著的福寧,距離又近了些。
隔著半臂距離,他的視線順其自然地落在她的臉上,少女還作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
謝珩玉的眸中惡意不藏,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刃,“你爹的官丟了,只待證據充足,趙家也要沒了,你的未婚夫和你的好友背著你暗通款曲。”
“真可憐。”
他話音森冷,聽不出半點憐憫之意。
白晝詫異地悄悄瞅一眼王爺的后背,王爺對仇敵向來殺伐決斷,面對不喜的女子多說一個字都費勁,就像剛才對江大小姐那樣。
像現在這般踩在女子的傷疤上惡意奚落,還是第一次……看來王爺真是討厭趙小姐到了極點。
福寧抬眸,咬緊了牙關,才能掩藏著心中的氣憤。
她相信爹爹沒有參與進謀逆中,謝珩玉口中的證據,是充足不了的!
方才照在他身上的那道名為公正的光,在他口出惡言之時,破裂得稀碎。
取而代之的,是屬于他的無情,陰暗。
她垂下眸,不說話。
崔蘭亭見狀,當她是真的聽進去了、傷心了,急忙開口,“王爺慎言,微臣與江二小姐絕無逾越。”
這時候,長平侯趕來,穿過人群,高聲為兒子洗去污名,“微臣參見王爺,王爺有所不知,犬子與趙氏已解除婚約,與江小姐也是清清白白。”
解除婚約?
這么快?
謝珩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長平侯府忠義清白,倒是本王說岔了。”
“忠義”兩字,咬得極重。
跪著的江月嬌此時方知崔蘭亭已經退婚,面上閃過喜色。
但很快,她便笑不出來了。
“本王不想再知道你們的愛恨情仇,”謝珩玉無所謂地理了理下擺,站起身,“來人,拖下去,杖八十。”
八十?
江月嬌一個冷噤,牙齒打顫,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壽安伯懇求道:“王爺饒命,小女這身板哪經得住這么打呀!請王爺看在微臣長女的份上,饒了小女吧!”
說著,雙手還欲拉扯謝珩玉的下擺。
謝珩玉神色一凜,親衛當即將壽安伯往后拖。
白晝在旁小聲提醒,“王爺,今早皇后娘娘才賜的婚,下午就把江二小姐打殘,會不會……”
謝珩玉冷笑,“那便減半,這已是本王看在伯府情面上了。”
四十杖,江月嬌也害怕呀!
就為了一只貓,就要這般杖責她,難道她的命還不如一只貓嬌貴嗎?
她知道這些話不能說出口,這會兒只能聲淚俱下地求著情,“求王爺看在長姐的面子上,饒臣女一次,臣女再不敢了!”
謝珩玉低頭,看著匍匐磕頭的江月嬌,面色一瞬間陰郁到了冰點,“果然是你,來人!”
就這樣,江月嬌算是變相承認了,哭喊也是于事無補,很快被王府的親衛帶下去執行杖刑。
說是帶下去,其實也就是在隔壁院子打。
福寧還跪在原地,忽聽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她肩膀猛地一抖。
而后,一聲聲喊叫不斷,她聽著并不好受。
她并沒有想要江月嬌去死,是江月嬌自己要上趕著陷害她,是江月嬌自己活該……對吧?
福寧一次次說服自己,希望這樣,內心就能好受些。
另一方面,她心里也感到害怕。
謝珩玉能為小福杖責伯爵之女,有朝一日,若是發現她能穿進小福身體里的秘密,她亦是給小福帶去災禍的人……她恐怕,也會招來滅頂之災。
她唇色蒼白,像是與被杖刑的人感同身受的模樣,落在謝珩玉的眼中,引得他無語至極。
還在裝。
裝得沒完了。
謝珩玉拂袖進屋。
白晝輕咳,“諸位大人、公子、小姐,請散去吧,小福需要一個安靜的休養環境。”
說話時,親衛們的手還放在劍柄上。
態度很明顯,先禮后兵,不走的,就不給體面了。
“皎皎,你沒事吧?”崔蘭亭關切地將福寧攙扶起來,“你臉色很不好。”
福寧回過神,剛想將手抽回來,就被長平侯打斷——
“蘭亭,既已退婚,就莫要拉拉扯扯,污了姑娘家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