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迷宮,死亡轟鳴!
那由無數(shù)鏡面反射疊加的撕裂悶響,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鋼針,狠狠刺穿耳膜,扎入靈魂!
鏡中那沸騰著暗紅光芒的相機虛影,暗紅鏡頭如同深淵巨口,貪婪地對準鏡外的我!
一道慘白、冰冷、毫無生命氣息的強光,如同來自地獄的裁決,在虛影按下快門的瞬間,從鏡面深處——從每一個映照著我身影的鏡面深處——同時爆發(fā)!
瞬間吞噬了所有!
不是光!是純粹的剝奪!是存在的抹除!
嗡——!
意識如同被投入強酸的薄冰,瞬間溶解、崩碎!
眼前永恒的黑暗不再是幕布,而是被徹底撕裂!
化為一片純粹的、令人窒息的虛無!
構(gòu)成“蘇木”這個個體的所有根基——氣息、意志、感知、存在的證明——被那從四面八方鏡面中爆發(fā)的慘白死光瘋狂地抽離、吞噬!
虛弱!眩暈!意識飄忽!身體仿佛只剩下一個空殼!
鏡面中,那無數(shù)個屬于我的倒影,在慘白死光的沖刷下,如同被投入強酸的畫像,邊緣瞬間融化、剝落、扭曲!
色彩飛速褪去,只留下模糊的、如同鬼魅般的灰色輪廓!
下一秒,就要徹底化為虛無,成為這鏡面迷宮深處又一張空白的“相紙”!
絕望的冰冷,如同九幽之下的寒泉,瞬間淹沒心臟!
結(jié)束了?像林薇?像阿Ken?像張小雨?
【青鸞:不——!!!】意識深處,青鸞的厲嘯如同瀕死鳳凰的絕唱!那柄守護的劍氣在靈臺徹底崩碎的邊緣,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決絕的銳芒!如同冰封萬載的星辰轟然炸裂!森寒的意志不顧一切地燃燒,試圖在我與那無數(shù)鏡面之間,強行斬出一道隔絕的鴻溝!
但太遲了!那鏡面規(guī)則形成的吸力太過霸道!太過完整!
青鸞燃燒的劍意如同投入熔爐的冰晶,瞬間被無數(shù)鏡面折射、分散、吞噬!杯水車薪!
慘白死光淹沒一切!
意識最后的殘片,感知到那鏡中相機虛影暗紅鏡頭上,浮現(xiàn)出一絲冰冷而滿足的……笑意。
就在這意識徹底沉淪、存在即將被徹底抹除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叮…咚…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琵琶弦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第一顆露珠,突兀地穿透了那淹沒一切的死亡轟鳴!
那聲音空靈、悠遠,帶著一絲舊時代十里洋場的慵懶風(fēng)情,又透著一種非人的、洞穿虛妄的清冷。
是《夜來香》的調(diào)子!
這熟悉的、帶著獨特韻味的旋律,在無數(shù)鏡面反射的死亡噪音中,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卻又如此……清晰!
叮咚…叮咚…
弦音沒有停止。第二聲,第三聲……輕柔、舒緩,帶著一種奇特的節(jié)奏感,如同雨滴敲打在青石板上,不疾不徐地響起。
每一個音符都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在無數(shù)鏡面構(gòu)成的粘稠規(guī)則場中,激起一圈圈微不可查、卻真實存在的漣漪!
嗡!!!
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從無數(shù)鏡面中爆發(fā)的慘白死光,在接觸到這奇異弦音漣漪的瞬間,如同遭遇了無形的干擾,猛地扭曲、波動了一下!
原本完美同步、凝聚成毀滅洪流的剝奪之力,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錯亂!
就是這一絲錯亂!
如同堤壩上裂開的第一道縫隙!
【青鸞:趁現(xiàn)在!凝!】青鸞的意志抓住這千載難逢的瞬間,燃燒的劍氣不顧一切地爆發(fā),強行在我即將徹底崩散的靈臺核心,重新點燃一點微弱的靈光!
嗡!
通靈瞳的感知被強行拽回一絲!眼前那片純粹的虛無猛地收縮!
鏡面迷宮的景象重新涌入感知,但已不再是絕對的死局!
那慘白死光依舊存在,依舊在瘋狂剝離我的存在感,但不再同步!不再凝聚!
無數(shù)鏡面中爆發(fā)的光流,因為那奇異弦音的干擾,產(chǎn)生了極其細微的相位差和能量紊亂!如同無數(shù)條相互撕扯的毒蛇!
“呃!”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溺水者被拖回水面,劇烈的眩暈和虛弱感依舊,但意識重新抓住了身體!
求生的本能壓倒一切!身體在強烈的剝離感中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后一倒!
噗通!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光滑的鏡面上!劇痛傳來,卻帶來一絲真實的觸感!
鏡面中,我那原本即將徹底消散的倒影,因為這劇烈的撞擊和意識的回歸,劇烈地波動了一下,重新變得……稍微“凝實”了一絲!
雖然依舊灰敗模糊,邊緣閃爍不定,但……沒有消失!
咔嚓!咔嚓!咔嚓!
鏡中那沸騰著暗紅光芒的相機虛影似乎被激怒了!
快門聲如同瘋狂的鼓點,更加急促、更加狂暴地響起!
試圖重新凝聚那被干擾的剝奪之力!
但弦音未絕!
叮咚…叮咚…叮咚…
《夜來香》的調(diào)子依舊不疾不徐,空靈悠遠。
每一個音符落下,都在鏡面迷宮中激起一圈新的漣漪。
這漣漪似乎帶著一種奇特的“雜音”屬性,精準地干擾著鏡面反射的規(guī)則!
每當(dāng)快門聲試圖同步,弦音便恰到好處地插入,如同在精密的齒輪組里投入一粒沙子,讓那剝奪之力的凝聚始終無法完美!
始終差那么一絲!
鏡中相機的虛影暗紅光芒瘋狂閃爍,充滿了被戲耍的暴怒!
它不再滿足于從鏡中攻擊,整個虛影劇烈波動,試圖從鏡面中掙脫出來,直接撲向我的本體!
就在這時!
呼!
一道穿著月白色長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從我身后一處鏡面轉(zhuǎn)折的死角里……“滑”了出來!
不是穿過鏡面!更像是……從鏡面之間那無形的夾縫中,閑庭信步地踱了出來!
他身形修長,略顯清瘦。
月白色的長衫洗得有些發(fā)舊,卻異常干凈挺括,下擺隨著他隨意的步伐輕輕晃動。
一頭墨色短發(fā)打理得一絲不茍,面容俊朗,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玩世不恭的笑意。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懷里抱著的那把琵琶——造型古樸,木質(zhì)溫潤,顏色深沉如同古玉,弦絲在昏暗的光線下流轉(zhuǎn)著非金非玉的冷光。
民國樂師——秦?zé)o涯!
他就這么突兀地出現(xiàn)在這絕境之中,斜倚在冰冷的鏡面上,姿勢慵懶隨意,仿佛不是身處兇煞絕地,而是在秦淮河畔的某個雅致茶樓。
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撥弄著琵琶弦,那空靈悠遠的《夜來香》調(diào)子,正是從他指尖流淌而出。
他微微側(cè)過頭,那雙狹長的、帶著一絲促狹笑意的眼睛,精準地“看”向狼狽撞在鏡面上、氣息奄奄的我。
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加深了。
“喲,”一個清越中帶著幾分戲謔的嗓音響起,如同玉石相擊,清晰地穿透了快門聲和殘留的死亡噪音,“瞎子小哥,對付這種愛‘照鏡子’的玩意兒,光靠蠻力硬砍可不行,得來點‘雜音’。”
他手指在琵琶弦上猛地一劃!
錚——!!!
不再是輕柔的叮咚,而是一道高亢、清冽、如同裂帛穿云的強音!
音波不再是漣漪,而是化為一道肉眼可見的、淡青色的、半透明的扇形波紋,以他為中心,猛地向前方擴散開去!
嗡!!!
音波所過之處,前方那幾面巨大、光滑、正瘋狂閃爍快門死光的鏡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靜湖面,瞬間劇烈地扭曲、波動起來!
鏡面中倒映的一切景象——包括那沸騰的暗紅相機虛影——都如同信號不良般瘋狂閃爍、拉伸、變形!
那慘白死光的凝聚瞬間被打斷,變得支離破碎!
秦?zé)o涯抱著琵琶,對我挑了挑眉,笑容里帶著一種欠揍的悠閑:
“聽個響兒,提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