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小六子回到老家香泉村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暗淡了下來。
輕快的馬車跑進(jìn)這個山腳下的小村莊時,不出意外的引來了全村人羨慕的目光,當(dāng)眾人看到車上下來的竟然是小六子,更吃驚了!
小六子竟然坐著馬車回來了!
當(dāng)下便是有不少的百姓都來到了小六子的家里,把小六子圍在一處,看看這位坐著馬車回來的同鄉(xiāng)。
不少長輩都說小六子有出息,可算是咱們村子里少有混出模樣的人。
也有不少人詢問小六子一些問題:
“官老爺放牛的時候,趕牛用的鞭子是不是都鑲著金子?”
“官老爺種地的時候用的是不是銀鋤頭?”
“……”
小六子都一一解答。
同時對這些問題也有些無奈,這問的都是什么奇葩問題啊?
他們?yōu)槭裁从X得當(dāng)官的還會去種地呢?
我沒當(dāng)官種地就算了,我當(dāng)了官還種地?
那我這官兒豈不是白當(dāng)了?!
當(dāng)然小六子也沒忘記自己的使命,立刻差人將二叔公和里長等德高望重的長輩都請到了家里。
隨后小六子便是迫不及待的開口:“里長,二叔公,咱們都被年興那狗官給騙了!咱們香泉村和微水村地勢太高,那水渠根本就修不到咱們和隔壁的村子!因?yàn)樗揪退筒簧蟻恚 ?/p>
里長姓呂,是個看起來孔武有力的中年人。
呂里長聽到小六子罵年興是狗官,立刻呵斥道:“莫要胡說!年大人都說了,這地勢不過就是個小問題,城里那么多能工巧匠,解決起來容易得很。”
顯然呂里長還是頗為信服年興的,畢竟他活了這么大的歲數(shù),也是頭一次看到父母官與他們同吃同住一同下渠干活兒的。
“哎呀,里長,您和二叔公還有鄉(xiāng)親們都被他騙了!這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問題。”小六子激動道:“司馬大人都告訴我了,那個洛師爺把城里的工匠都問遍了,那些工匠根本就對此束手無策,年興這個狗官只不過是想穩(wěn)住咱們,讓咱們村子出勞力把其他兩個村子的水渠給修好,到時候才不管咱們的死活呢!”
小六子話音剛落下的時候,整個院子里忽然陷入了沉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終于有人忍不住爆發(fā)了。
一個壯漢率先站起來,嗡里嗡氣道:“里長,二叔公,小六子說的有道理啊!俺可是知道的,這司馬要比縣令官兒大啊!司馬大人的話還能有假嗎?俺今天就想說了,那個洛師爺昨天說什么去城里找能工巧匠,結(jié)果今天就只不過多了個毛頭小子!總不能那個毛頭小子就是請來的能工巧匠吧?說出去誰信啊!那細(xì)皮嫩肉的,明顯就是城里人家的少爺,跟出來玩似的!”
緊接著眾人的議論聲便是起來:
“就是!還得是小六子!肯定是小六子在府里干活兒干的好,入了司馬大人的眼,司馬大人不忍心咱們受狗官蒙騙,才特意讓小六子回鄉(xiāng)探親的時候,把真相告訴咱們啊!”
“俺就知道當(dāng)官兒的沒一個好東西,咱們拼死拼活的修水渠,到時候好處全都是別人的!”
“說的有理,咱們村子的男丁今天那么賣力的把柳溪村的水渠才給修好,等十天之后挖通了,他們地里的莊稼都有水喝了,那咱們怎么辦?讓莊稼喝西北風(fēng)啊?”
當(dāng)香泉村的百姓們聽到他們受騙了的消息之后,頓時便是引起了一陣的騷亂。
很快便是有壯漢一拍桌子:“憑什么他柳溪村和下河村就能吃到水,咱們和微水村卻要喝西北風(fēng)?柳溪村修水渠的時候咱們村的老少爺們也都出力了,現(xiàn)在到?jīng)]咱們的份了!咱們?nèi)フ夷切漳甑墓饭僖獋€說法!”
壯漢的話令得周遭的村民紛紛附和:
“對!找那狗官要個說法!”
“找他去!這不是欺負(fù)老實(shí)人嗎?!”
“……”
看著越來越混亂的場面,拄著拐杖坐在椅子上,許久沒說話的二叔公,用拐杖杵了杵硬地面,發(fā)出“篤篤”聲響。
聽到二叔公有所動作,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二叔公年輕的時候考上過秀才,是他們村子里為數(shù)不多的讀書人,在村子里的威望甚至比里長還要高。
這年頭,能當(dāng)上里長的大多都是孔武有力的大塊頭,負(fù)責(zé)對外,領(lǐng)導(dǎo)著青壯跟其他村的村民搶水搶地?fù)屬Y源的。
要說村子里真正的話事人,還得是德高望重的長輩,尤其是讀過書識文斷字的長輩,那在村子里就跟個寶一樣!
“胡鬧!”白發(fā)蒼蒼的二叔公掃視了眾人一眼,冷喝了一聲:“找年縣令要說法?他要是不給說法,咱們又能怎么辦?就憑著咱們一個小村子,難道還能跟縣衙撕破臉嗎?”
二叔公到底是讀過書的,一眼就看明白其中的厲害。
尋常百姓若是見到了當(dāng)?shù)馗改腹伲卸Y慢了都是罪過,更別提與之對峙了。
百姓敢冒犯當(dāng)?shù)馗改腹伲歉悴缓镁褪沁B坐。
到時候城里的尉兵一來,妻兒老小又該怎么辦?
隨著二叔公的這一句冷喝,周遭頓時安靜了下來,紛紛覺得二叔公說的有道理。
自古民不與官斗,他們這些個平頭老百姓,若是真的跟一縣父母官掐起來,那簡直就是嫌命長。
可若是什么不干,只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將所有的委屈都埋在心里,那大家伙兒肯定也渾身難受。
難道就這么眼看著柳溪村和下河村將水渠修好,他們的莊稼因?yàn)槿彼菟溃?/p>
憑什么啊?!
那老天爺對他們也太不公平了!
這時候,又有一中年農(nóng)夫狠道:“那既然咱們用不上,他柳溪村也別想用,干脆咱們趁著天黑,把修好的水渠再給毀了!咱們村的莊稼喝不上水,干脆大伙兒都別喝了!”
“就是!咱們村里的莊稼要是枯死了,其他村子里的莊稼也別想活!”
“沒錯!就該這么做!”
“以前柳溪村和下河村吃的水,還是從咱們村的后山上流下去的呢,現(xiàn)在咱們村的莊稼吃不上水,他們也休想!”
“干脆,大家伙兒一起渴死!”
“二牛!你現(xiàn)在就去一趟微水村,叫上微水村的人,咱們一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