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云雀大廈的燈光一盞盞熄滅。沈泠徽揉了揉酸痛的脖頸,合上最后一份文件,抬頭看向沙發(fā)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巫嶀,前天他從天而降時,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生活竟會發(fā)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睡得毫無形象,領帶歪斜,西裝外套皺皺巴巴地掛在身上,單腳搭著沙發(fā)扶手,活像一只攤開肚皮的貓。沈泠徽忍不住笑了一下,走過去摸摸他的頭又輕輕推了推他肩膀:“醒醒,去吃肉了。”
“肉!”巫嶀猛地睜開眼,橄欖綠貓瞳閃閃發(fā)亮,喉嚨里溢出一聲興奮的“喵~”。
沈泠徽憋著笑,替他拉了拉領口:“走吧,我讓余天訂了一家不錯的日料店,魚生很新鮮。”
小橘眼睛更亮了,起身伸個懶腰,迫不及待地挽起沈泠徽的手道:“那快走吧。”
沈泠徽搖搖頭,松開他的手,踮起腳細心為他整理好頭發(fā),正在收緊歪斜的領帶時,指尖無意擦過他滾動的喉結。巫嶀突然低頭嗅到她發(fā)間若有似無的茉莉香,溫熱呼吸掃過她耳垂:“好聞,這個身體好像很喜歡你的味道啊……”
辦公室門豁然洞開。
“巫總、沈小姐,車……”余天僵在門口,眼睜睜看著自家總裁將沈秘書圈在雙臂之間,鼻尖幾乎抵在她頸側(cè)。
“余特助。”沈泠徽慌忙后退幾步,腳后跟絆在桌角上
“小心!”
在余天的驚呼中,沈泠徽眼見要摔倒,巫?卻瞬間到了她身后,呼吸停滯間,她悶哼著撞進他懷里。
余天瞳孔地震:剛才總裁移動時……是不是有殘影?
“走吧。”扶她站好后,巫?從容拉平西裝褶皺,一臉天真看著她,不顧臉燒紅了的沈泠徽和還在錯愕中的余天,率先走出辦公室。
餐廳小包間里燈光柔和,私密性極強,沈泠徽曾和真正的巫?一起來過。服務員上完菜出去正要關門時,一道柔媚的聲音傳進來。
“二哥?真的是你?”
沈泠徽抬頭,一個身穿著珍珠白魚尾裙的年輕女子推門,不請自入地走到桌邊,她妝容精致,紅唇微揚,目光掃過沈泠徽卻又對她視而不見,最后落在巫?身上。
“這位是?”女子嘴角噙著笑地指指沈泠徽又看著巫嶀,順勢便坐在了他旁邊。
巫?正專注地盯著刺身拼盤,此時側(cè)頭看她,一臉茫然:“你誰?”
女人笑容僵了一瞬,伸手將碎發(fā)別到耳后,隨即恢復優(yōu)雅:“二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訂婚那天發(fā)脾氣是我不對,但我爸爸已經(jīng)和伯父談好了,我們……”
沈泠徽挑眉,明白了,這位大概就是傳聞中巫?的“未婚妻”,天盛集團那位鄭家大小姐,鄭寒漪。可她和自己的繼母柳蕓有什么關系?方才見她攏頭發(fā)時腕間的蛇鱗紋手鏈與柳蕓長年戴著那個一模一樣。
沈泠徽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余光瞥向鄭寒漪手腕,沒錯,細金鏈子上的鏈墜是枚蛇形扣,就是柳蕓戴的那款,可柳蕓不是說那是她家傳的么?疑惑地皺皺眉,她似笑非笑地轉(zhuǎn)看向巫?,想看看他如何應對。
巫?卻眨眨眼,露出一個頑劣的笑容,起身坐到沈泠徽旁邊,伸手一把攬住她的肩膀,語氣親昵:“親愛的,我不認識她。”
沈泠徽差點被茶水嗆到,瞪了他一眼,但巫?完全無視她的警告,反而湊近她耳邊,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配合點,不然本仙現(xiàn)在就舔爪子洗臉給她看。”
沈泠徽:“……”
在旁人眼里,多少有點耳鬢廝磨的意味了。
鄭寒漪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二哥,你這是什么意思?她是誰?”
“我的最愛啊。”巫嶀理直氣壯,甚至故意在沈泠徽臉頰上親了一口,“對吧,徽徽?”
沈泠徽強忍住掐死他的沖動,勉強扯出一個微笑:“你好,我是沈泠徽,巫總開玩笑呢,我只是他的秘書。”
鄭寒漪臉色鐵青,攥緊手包,丟下一句“好,沈泠徽,我記住你了”便起身離開。
巫?得意地甩了甩并不存在的貓尾巴:“搞定!”
沈泠徽扶額嘆氣:“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給巫?惹了多大麻煩?”
他卻滿不在乎地夾起一塊金槍魚大腹塞進嘴里,含糊道:“怕什么,反正他醒過來后收拾爛攤子的又不是我。”
沈泠徽只得重重地又嘆了口氣,想著以后還是少帶他出門為妙。
沈泠徽吃得不多,已經(jīng)停筷許久了對面的“巫?”仍在毫無心理負擔地大快朵頤。看著桌上的各種肉品正以驚人的速度消失,她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巫?要是醒過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個一百八十斤的胖子會不會把小橘掐死。
“你……慢點吃!”沈泠徽忍不住出聲,試圖為巫?的身體留下最后一絲體面,“沒人跟你搶!”
“唔嗯?”小橘含糊地應了一聲懶得理會她。終于,在又干掉半份A5和牛和幾大塊炙烤鰻魚后,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地癱靠在椅背上,半瞇起漂亮的橄欖綠眼睛,伸手下意識地在平坦的小腹處揉了兩下,發(fā)出滿足的嘆息:“喵啊……這頓飽了。”
沈泠徽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陶瓷杯底磕在桌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她抬起頭,盯著對面那個揉肚子的“男人”,為自己曾經(jīng)那個“他一只小貓咪能吃多少啊”的愚蠢念頭慶幸。
幸好今天由巫總買單,換那時候,小橘能給她吃破產(chǎn)。
“吃好了?”沈泠徽輕笑著問。
“嗯。”小橘滿足地眨巴著眼睛
“好,那現(xiàn)在,聽我說。”她的語氣嚴肅起來,“你,”沈泠徽指著“巫?”的鼻子,“給我惹了鄭寒漪這個麻煩,這筆賬我先記下。但更重要的是,我們得想辦法讓巫?醒過來。”
“嗨,既來之,則安之……”小橘無所謂地撇撇嘴,“其實我也不知道怎么讓他醒過來,我現(xiàn)在甚至不知道怎么從他這個身體里出去。但是你看,我一點也不著急。”他擺了擺手。
“可我著急。”沈泠徽喝下一口茶,“以云雀現(xiàn)在的形勢,我們兩個撐不了多久。”
“我知道,不行回去找我?guī)煾竾D。”小橘聳聳肩,“雖然現(xiàn)在他不讓我回去。”
“好,那聽我的。”沈泠徽打斷了他的小動作,“從現(xiàn)在開始,你的身體……不,巫?的身體,由我來安排。你跟我一起回巫?家,看看在熟悉的環(huán)境里,他的身體會不會有什么反應。”
“喵,什么意思?去他家玩兒嗎?”
“不是玩兒。那里是你,不,是巫?最熟悉的地方。”沈泠徽耐著性子解釋,“在他熟悉的環(huán)境里,或許能刺激到他。你最好聽話,不然,”她壓低聲音,帶著一絲威脅,“沒了巫總的財力支持,你就只能吃水煮菜葉了。”
聽她這樣說,小橘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剛吃下去的肉似乎都不香了。他權衡利弊,最終扁扁嘴:“好吧好吧,反正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行。”
“好,那現(xiàn)在趕緊回家,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
沈泠徽幾乎是半拖著這只被撐得不想動彈的“大型貓”離開了餐廳,直奔市中心巫?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