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林隋很是不解:“師姐,你為什么那么在意那個沈星祈?就因為他是流云宗的宗主之子?”
溫舒意斜了他一眼,語氣顯得有些無奈:“你還知道他是宗主之子啊?”
“嗐,如果你是因為這個擔(dān)心的話,那你大可放心。我可是當(dāng)著人家宗主的面把人帶走的,他們宗主還說跟我們回天極宗交流交流也是好事,算是給我手臂刀疤一個交待。”
“嗯?”溫舒意表示不解。
“哎呀差點(diǎn)忘了,師姐一心修煉從不過問外界,肯定是不知道那個沈星祈在流云宗的地位。”
說著林隋歪嘴一笑:“我跟你說,別家的宗主之子,一個個金枝玉葉、眾星捧月。這個流云宗倒好,兒子過得跟豬狗一樣慘,聽說他在流云宗人任人欺負(fù),路過的狗都能踢他一腳。”
林隋繼續(xù)道:“而且我跟你說,在流云宗,從來沒人教他修煉,他要是想學(xué)點(diǎn)什么,都要躲著藏著。所以這回他出手傷我,暴露了實(shí)力,他們宗主便把人送我當(dāng)玩物了。”
他語氣一頓,嘴角一勾:“說得好聽是交流,但是個人都知道,進(jìn)了我們天極宗的地牢,那都是過得生不如死的。而且流云宗和天極宗向來不對付,將人往死對頭的牢里送,能安什么好心。”
“不應(yīng)該啊……”溫舒意停下腳步,看向林隋:“流云宗是名門正派,名聲和我們相比就是兩個極端,怎么會放任此事呢?這傳出去對他們影響可不小啊。”
“呵。”林隋冷笑一聲:“得了吧,一般人可不知道他們這檔子事。你別忘了我林隋的愛好是收集情報,那些所謂的名門,一個比一個臟。表面光鮮,私底下全是爛泥。外人哪知道這些?”
說著他繼續(xù)向前走,問道:“所以師姐,你還有什么擔(dān)憂的嗎?待會要不要和我一起拿鞭子抽他?”
“不了。”溫舒意語氣淡淡。
既然沈星祈在流云宗如此卑賤,想來也是無人在意。
那干脆直接殺掉這個禍害好了,免得日后提心吊膽。
*
北面的地牢,幽暗陰濕,四壁生霉,冷意自石縫間滲入骨髓。。
沈星祈被鐵鏈高高吊起,雙腕懸空,血跡沿著手臂蜿蜒流淌,滲入青石磚中。
白袍上沾滿了塵泥與血跡,襤褸破碎,猶如白雪墮入污泥,卻依舊掩不住那份清冽出塵的氣質(zhì)
他始終沉靜,唇線緊抿。
就在一個月前,他做了個預(yù)知夢。
他夢見天極宗的林隋在眾宗門聯(lián)合降妖后抓了他妹妹。
于是醒來后,他主動提議跟著去降妖。
許是他爹那個老不死的想趁著這次降妖弄死自己,竟爽快答應(yīng)了,
而后,他便一邊讓自己妹妹躲著林隋,一邊又跟蹤林隋。
沒曾想被發(fā)現(xiàn)了,還中了迷藥,落了個被人囚禁的下場。
而在天極宗囚禁的這幾天,他又做了預(yù)知夢。
夢里一個藍(lán)衣女子,像一團(tuán)水霧般柔軟地依偎在他懷中,眉目輕顫,唇邊染紅。
“阿祈……”
她喚他時聲音輕得幾乎化進(jìn)夜色里,帶著一點(diǎn)委屈、一點(diǎn)眷戀,像是小心翼翼纏著他的心魂。
“無論你是什么樣,什么身份,我都愛你。”
她開口時,眼波盈盈,水光氤氳。
那一雙眼睛仿佛盛著月色與星輝,美得令人不敢直視,仿佛世間一切柔情與嫵媚都在此刻聚焦。
他想推開她,想提醒自己這不過是夢,可她的氣息已近在咫尺,輕輕一吐,便拂在他頸側(cè),像火,又像風(fēng)。
而夢里的自己,竟不知怎地,再無一絲自持,眼神沉了,手指顫了,像是被什么力量引導(dǎo),去撫觸那明明不該觸碰之人。
她落在他胸前的發(fā),溫軟如絲。
伏在他唇邊的嘆息,似有若無,直勾著他心頭最隱秘的執(zhí)念。
夢里的他,沉淪了,失控了。
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從來都不是相信情愛之人,定不可能會如夢中那般失態(tài)。
更何況那女子一看便是修仙之人,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對修仙界的女子產(chǎn)生半點(diǎn)情愛!
他從小就受各種修士折磨欺凌,他曾發(fā)誓,早晚有一天,他要蕩平整個修仙界,要把那群表面道貌岸然實(shí)際心腸狠毒的偽君子殺個遍。
至于夢里那個自己,定是被那女子蒙騙。
對,一定是這樣。
如今自己做了預(yù)知夢,那一定不會這種荒謬事情發(fā)生。
忽然,牢房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他趕緊閉上眼,把腦袋扭到一邊。
“吱呀——”
鐵門被緩緩?fù)崎_,門軸銹得厲害,發(fā)出刺耳的尖響。
“喲,醒了還裝睡?”一個輕佻的聲音響起。
林隋踏進(jìn)牢房,一個箭步上前,毫不客氣地伸手捏住沈星祈的下巴,強(qiáng)迫他轉(zhuǎn)過頭來。
“喂,看見我們來了,怎么不高興呀?”
沈星祈緩緩睜開眼。
他沉默不語,只是那雙眸子,帶著恨意,冷冷地盯著林隋。
溫舒意看到沈星祈時,有些驚訝。
她知道,作為女主的哥哥,容貌自然不會差。
但她沒有想過沈星祈會這般好看。
面容俊朗,長身玉立,雖說白衣上沾滿了血跡,身上卻有種不染紅塵的驕矜清冷。
大概是那種遺世獨(dú)立的干凈,任誰都想不到,這樣謫仙容貌之人,日后是蕩平修仙界的惡魔。
林隋見對方不說話,嘖了一聲:“真沒意思,折磨你這么久了還能一聲不吭,連罵都懶得罵,倒是挺能忍。”
他甩了甩手,懶散地往后一退:“行了,不逗你了。喏,師姐你要的人。放心,沒玩死他,靈根完好,神識也沒動,只是些皮肉傷。”
嗯?還有別人?
沈星祈順著聲音抬起頭。
然后,愣住了。
那女子從林隋身后緩步走來,一襲冰藍(lán)廣袖云裳,眉目清冷,氣質(zhì)卓然。
那眼神、那容貌,分明就是夢中女子!
她站在火光與陰影交錯處,肌膚若雪,目光仿若寒星墜入凡塵,帶著一種不容褻瀆的清傲與無形吸引。
夢與現(xiàn)實(shí),在這一刻,重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