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國公老夫人起先以為裴宴書只是在說氣話,結(jié)果誰想到?jīng)]過一會兒就聽到下面的人說,裴宴書要搬出府的事。
陪房覷著她的臉色,板起臉問前來匯報的婢女,“此話當(dāng)真?”
婢女連忙應(yīng)道:“是真的!小公爺和夫人這會兒估計都收拾完了,只是他們究竟去哪里,奴婢就不知道了?!?/p>
陪房擺擺手,讓她先下去。
婢女應(yīng)一聲,恭恭敬敬地退下,掀開簾子出了門。
陪房在心里斟酌著言辭,猶豫了許久還是壓低聲問:“老夫人,您現(xiàn)在預(yù)備著如何?”
“我能如何?”
鎮(zhèn)國公老夫人反問了她一句,那張老臉冷得厲害,含著幾分譏誚,“區(qū)區(qū)一個女人就叫他連自己的親祖母都不認(rèn)了,這樣的白眼狼,你說我能如何?他既然愿意在外面待著就讓他外面待著,看看到底是咱們府上好,還是外面好?!?/p>
鎮(zhèn)國公老夫人心里發(fā)了狠。
一個兩個都把她的臉面按到地上踩,要是不給個教訓(xùn),日后府上怕不是人人都學(xué)他們。
她就不信了,外面還能比鎮(zhèn)國公府還好?
“隨他們?nèi)?,愛怎么樣就怎么樣,我算是看明白了,管多了就管成了仇。?/p>
鎮(zhèn)國公老夫人一口氣說完,忽然又想到什么,問:“晉陽大長公主那邊可有什么動靜?”
陪房搖搖頭。
鎮(zhèn)國公老夫人絲毫不意外這個回答,臉上適時露出幾分嘲諷,“那就是個躲懶躲習(xí)慣的主兒,從小到大,你瞧瞧她管過行之幾次?自己的親兒子都不管,狠心到這種程度也不怪行之不認(rèn)她,要是放在我身上,我也不樂意搭理她?!?/p>
鎮(zhèn)國公老夫人看不慣崔窈寧,自然也看不慣晉陽大長公主。
在她心里,這對婆媳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狠心,偏生行之和老大都被她們給迷惑了。
晉陽大長公主直到現(xiàn)在也不管行之,說什么從前沒管過他,現(xiàn)在更沒有資格仗著母親的身份,對他指手畫腳。
鎮(zhèn)國公老夫人無法理解這句話。
在她看來,晉陽大長公主就是故意躲懶,為此特意找的借口而已。
崔窈寧也不是個好的,明明知道啾啾的病無藥可救還大張旗鼓地宣揚,生怕啾啾日后不被人嘲笑。
可偏偏她們倆都擅長花言巧語!
有些話鎮(zhèn)國公老夫人能說,陪房作為下人卻不好開口。
鎮(zhèn)國公老夫人罵了她們倆一會兒,在陪房的勸說下,慢慢停歇下來,心里等著再過幾日看崔窈寧和裴宴書的笑話。
*
崔窈寧沒準(zhǔn)備帶著裴宴書回承恩公府。
雖然她回去祖母肯定高興,可哪有幾個外嫁女常常住在娘家,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嫂嫂還有下面弟妹考慮。
思來想去,崔窈寧還是帶著裴宴書和兩個孩子住進(jìn)了崔府。
那是及笄的時候,裴宴書送她的賀禮。
崔窈寧想到地契上寫的名字,故意拿著在裴宴書的面前晃了晃,煞有其事地問:“你說說,現(xiàn)在你該喊我什么?”
她從鎮(zhèn)國公府出來后又恢復(fù)成明媚爛漫的少女模樣,又因為剛過雙十年華,正是女子一生之中容色最艷的時候,美得像是園中怒放的重瓣芍藥,又像是精心侍弄的名貴牡丹,顏色極盛,讓任何見到的人都會為她的容色怔神。
裴宴書眼里溢出溫柔的笑,輕輕喚了聲:“家主。”
少女的眼睛唰地一下瞪大,馬上紅了臉,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為什么會這么喊呀?”
裴宴書故意逗她,嗓音里掩不住笑意,“我這種沒有房子的贅婿,有幸住在這里,當(dāng)然多虧了家主的寬容大度?!?/p>
崔窈寧看得出來他在逗自己,撲哧一聲笑出來,很配合地點頭,“那是當(dāng)然啦?!?/p>
裴宴書也跟著笑。
崔窈寧一跟裴宴書對視,見到他望向自己縱容又溫和的眼神后,臉頰就沒忍住紅了起來,撲進(jìn)他懷里抱住了他。
“我們有家了!”
“嗯?!?/p>
“是崔窈寧和裴宴書的家,也是啾啾和皎皎的家!”
裴宴書回抱住她,瞧著她亮晶晶的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我還以為你會和承恩公府?!?/p>
崔窈寧笑著問:“你想回去?”
“有點。”
裴宴書微微點頭,“但是還好?!?/p>
他的妻子是那種極愛熱鬧的人,他擔(dān)心這里會有點空寂,讓她覺得不適應(yīng)。
崔窈寧將自己擔(dān)憂的事情告訴了他一聲,笑瞇瞇地說:“雖然我不能常?;厝プ?,但不代表祖母不可以過來住呀?!?/p>
她興高采烈地比劃著,說過兩日請祖母過來,再請七姐姐和八姐姐過來,或者把兄長嫂嫂他們請來。
在她的口中,這個崔府簡直已經(jīng)變成了另一個承恩公府。
一口氣說完自己的設(shè)想,崔窈寧仰頭興致沖沖地問:“你覺得我的想法怎么樣?”
裴宴書很配合地應(yīng)下:“很好?!?/p>
崔窈寧就高興了起來,跑到啾啾和皎皎的面前,煞有其事地問:“你們兩個覺得怎么樣?”
啾啾不哭不鬧,明明還小的一張臉,可崔窈寧就是從他的臉上看到了裴宴書的影子,覺得他板起臉的樣子好可愛。
崔窈寧低下頭狠狠親了親他的臉頰,毫不吝嗇自己的夸獎,“啾啾真可愛?!?/p>
親完啾啾,崔窈寧又一視同仁地親了親皎皎。
下一秒,小孩哇哇大哭,惹得一向和氣的抱琴無奈地看過來,幽幽嘆道:“姑娘——”
崔窈寧趁她沒念叨完的時候就溜了,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跟裴宴書說:“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又得被抱琴念叨?!?/p>
她說完,又很無奈地嘆了口氣,“皎皎真是的,也不知道跟誰學(xué)的,怎么這么愛哭呀?!?/p>
她很發(fā)愁地說:“我不愛哭,你也不愛哭,到底隨了誰呢?”
聽到這里,裴宴書的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崔窈寧年幼的時候,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立刻放聲大哭的樣子?;剡^神,再看到少女現(xiàn)在很認(rèn)真發(fā)愁的樣子,平靜地將這段記憶給遺忘了,附和地問了一句:“是啊,這到底隨了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