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托著腮，那雙明媚清亮的眸子里平靜從容，沒有一絲好奇，漫不經(jīng)心地說：“興許吧。”

崔萱沒得到想要的回應(yīng)，輕輕拍了拍案桌，見她的注意力轉(zhuǎn)過來才問：“你就不好奇嗎？”

少女懶懶地把玩著自己的烏發(fā)，“好奇什么？”

崔萱興沖沖地說：“好奇他會送你什么禮物，發(fā)簪、珠花、玉佩、手鐲又或者是珍奇擺件？”

換成她，一早興奮地睡不好覺。

真不知九娘如今怎么變得這樣從容平靜。

簡直和那位小公爺一模一樣。

難不成，定了親以后兩人就會越來越像？

崔萱心頭嘀咕幾句，纏著她又追問了幾句。

崔窈寧被鬧得沒法，失笑著問：“明明是我收到禮物，怎么你看起來反倒是比我還要激動？”

崔萱往她這邊挪了挪位置，神秘兮兮地說：“這可是你們定親后他送你的第一件禮物誒！”

崔萱強調(diào)他們兩個如今可是已經(jīng)定了親的人，睜大了眼問她：“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激動？！”

崔窈寧想了想，老實地搖頭。

她每日都會收到他親手畫的紙鳶，至于其他什么珍奇寶物她擁有過太多，已經(jīng)不稀罕了。

裴宴書還能送什么呢？

無非就是新鮮時俏的首飾。

她有幾大箱子的漂亮首飾，有祖母她們送的，也有胞姐賞的，還有每年生辰都會收到的，數(shù)不勝數(shù)，每件都很漂亮，戴都戴不過來。

崔窈寧托著腮，收回腦海中發(fā)散的思緒。

崔萱失望地嘆了口氣。

九娘這樣冷靜，反而襯得她這個做姐姐的很不穩(wěn)重，為了維持住自己作為姐姐的體面，崔萱故作平靜地應(yīng)了一聲，沒有繼續(xù)再問下去。

反正過兩日就會知道。

正想著，身旁的少女偏過頭，笑瞇瞇地問：“七姐姐你為我準備了什么呢？”

崔萱一下子愣住，“啊…”

回過神后，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那個…嗯…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xiàn)在知道就沒驚喜了。”

說完這句話，崔萱借口還有事要忙，匆匆出了門去，那樣子倒像身后有什么東西在追著她。

抱琴忍俊不禁地笑起來。

桃霜笑瞇瞇地戳穿了一切：“我看七姑娘這是沒準備吧，只是沒想過咱們姑娘會突然問她。”

崔窈寧彎了彎唇笑起來，她倒沒想過要讓崔萱買什么，只是怕她一直纏著說裴宴書的事。

臨近及笄，崔老夫人叫了高僧上門做法事。

崔老夫人和高僧說，今年也不知道家里面是不是犯太歲，接連沒了好幾個人，小孫女的及笄禮將至，她身子骨弱，可別讓那些邪祟之氣沖撞了她，正好做場法事，沖一沖那些晦氣。

崔萱偷偷和崔窈寧說：“祖母果然心疼你，她怕她們心存怨氣，到時候壞了你的及笄禮。”

崔萱指的是崔秀秀和裴姨娘。

她們死后，五郎被交給周姨娘養(yǎng)，崔老夫人三令五申，不許其他人再在明面上提她們兩人。

五郎年紀小，慢慢地興許就不記得她們兩人。

可若是一直有人提，待他年紀大點知道事，難免會產(chǎn)生怨恨心理，誰也不愿見到這一幕。

畢竟是個孫子，崔老夫人還不想下狠手。

法事做完后的幾日后，崔窈寧的及笄禮到了。

這次及笄禮，崔老夫人辦得比前面幾位姑娘的及笄禮都要盛大，韋氏知道后又抹了次眼淚。

老太太果真不裝了，就是明擺著的偏心。

老太太往常還說不喜歡王氏呢，可要是真不喜歡，為何對三娘、九娘還有崔瞻都那么偏疼？

都是孫子孫女，可也沒見她偏疼二娘她們。

韋氏如今算是徹底認清這位姑母兼婆母。

崔老夫人自然不知道韋氏心里是個什么想法，不過就算知道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她還沒死呢，私庫里面的銀子想給誰花就給誰花。

若嫌她偏心，當(dāng)初怎么不想著把孩子送過來，如今大了，倒知道要她這個祖母的好處了。

晚了！

這次及笄禮，崔老夫人請了安平大長公主來做正賓，贊者和有司皆是洛陽城里德高望重的夫人，觀禮的客人除了清河崔氏的姻親，還有一些高門大族，往上數(shù)家中出過宰相的那種。

隨便一個客人，家中至少出過三品的官員，低于這些的，就連入門的資格都沒有。

杜存瑜的目光掠過一張張熟稔的面孔，壓低聲說：“崔老夫人倒是真疼九姑娘，此番她大辦及笄禮，想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鎮(zhèn)住你”。

“雖然清河崔氏不在長安，可姻親遍地，你日后若是想負九姑娘，恐怕也得掂量掂量看看。”

他身旁的青年穿一身墨紅色緙絲祥云紋直綴，玉冠束發(fā)，長身玉立，這樣濃墨重彩的顏色，讓他清冷的眉眼多出幾分緋糜迭麗的艷色。

好似，純白無瑕的玉石上點染了胭脂。

他嗓音低沉：“我不會負她。”

杜存瑜話題一轉(zhuǎn)：“你準備送她什么及笄禮？”

裴宴書沒再出聲，眉目垂斂，剛剛那句話說完后，他便已經(jīng)恢復(fù)了尋常時平靜疏離的神情，目光緊緊追隨著正前方清靈鮮妍的少女。

他聽得很清楚。

自九娘露面的那一刻，四下傳來無數(shù)驚艷聲。

他們都在驚嘆她的美貌。

“九姑娘好相貌，姑射神人也不過如是。”

“太子妃美貌出眾，她的胞妹又豈會差到哪里去，可惜這位崔九姑娘好像已經(jīng)定了親事。”

“和誰？”

“鎮(zhèn)國公府的那位。”

四下低低的議論聲不斷。

杜存瑜聽見動靜，低聲笑著說：“若不是你搶先把九姑娘定下來，這次及笄禮后，還不知道要有多少求親的人將要踏破清河崔氏的門檻。”

他身旁的青年好似已經(jīng)成了廟宇里的神佛，神情清冷，眉目平靜，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見他這樣平靜，杜存瑜覺得沒意思，故意使壞，低聲說：“行之，你要知道定親也有解除的，九姑娘今年剛及笄，小你整整五歲呢。”

杜存瑜有些幸災(zāi)樂禍，“你總板著這么張臉，可不怎么討姑娘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