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娘娘的第四道詔書,又一次引起舉國嘩然。
太后娘娘在全國尋找那些持家有方的女眷,選中的女眷可以領女官的職位,不僅每年有俸祿,家中的子弟還可以獲得一個參與今年恩科鄉試的名額。
女官的職位興許沒有那么吸引人,就是女眷們心里想報考這查稅的女官,輕易也是不敢開口的。
但是這恩科的名額,卻是實實在在的讓所有人心動。
都不用她們自己開口,家里的男人也要來勸自己的妻子或者母親去考一考這女官。
多少人考了幾十年,甚至父子齊上陣,都沒能過童生試。這回只要自己的妻子、母親考上,家里便能多一個鄉試的名額,誰能不心動?
有的家族,甚至連七十歲的老祖宗都出來考女官了。
香君也覺得自己很是幸運,實在是要多謝之前禮部的尚書要跟自己鬧,鬧得她把禮部的人換了一遍,如今禮部都是她的人,這選女官、增加科舉鄉試人數的事情,都很順利的推行了下去。
這一個月轟轟烈烈的考核結束后,全國一共選拔出來了一千名女官。
這些女官分別被授予了從九品到七品的官員品級,等到此次新政推行結束,稅務收繳完畢之后,再根據她們的貢獻重新評定。
此舉,便是后來大齊女官制度的基礎了。
但僅僅只是女人們去,那也是不夠的。
香君曾經給先帝行過吞蝗禮,她那時候可是先帝的寵妃,還有皇子,不一樣被那群老東西瞧不起么?
若只把這些女官派下去,這事兒也辦不明白,還要白白讓她的女官受氣、受欺負。
香君也不用那些老學究們尊敬她的女官,她讓他們怕的女官便是了。
于是,香君便派出了她的四把利刃。
江南派去顧亭雪,西南川貴派去袁好女,北地是大將軍王,香君還把薊遼、三邊都塞給了他,忙去吧大將軍王!
剩下的還有湖廣、兩廣,全都交給衛知也,他在先帝旁邊“郁郁不得志”了那么多年,也該他出去發揮發揮他的才干了。
四人都是欽差,可以便宜行事,可以先斬后奏。
甚至走之前,香君還叮囑了,就是砍了總督的腦袋,她也給他們兜著,大膽的去辦,把糧食和銀子都給哀家弄回來。
香君只要結果,不管過程。
(九)
仲夏之時,全國各處選拔的女官們,便陸陸續續抵達了京城。
香君看著這些名單,倒是有些意外,最多的竟然是商戶女,而且京城出身的女官竟然是最少的,大概京城的家族更要面子,也不稀罕那鄉試的名額吧。
這些女官們的年歲,從二十歲到五十歲不等。
有的家里是做絲綢貿易的,有的是開票號的,有的是耕讀世家,有的是茶商,有的是賣馬的,還有染料行業的、典當行的,等等等等,應有盡有。
香君就干脆把她們留在京城,培養了一個月,反正天熱也不好趕路。
大家不僅要學習如何收稅,還得彼此學習,了解不同行業的規矩,這樣她們下去收稅的時候,才不容易被糊弄。
終于到了季夏,夏季的最后一個月。
這一日,天氣極好,微風不燥,陽光明媚。
三位欽差,各自帶著精兵強將和一千女官們,聚集在德勝門,準備離京。
太后娘娘和新帝親自來送。
之所以走德勝門,是希望女官們能打好這新朝開啟后的第一場仗。
這是大齊有史以來的第一批女官,新政的成敗就系于她們一身了,香君知道,到了地方,她們要遇到數不清的麻煩,甚至連香君都料想不到的困境。
但是香君半點都不擔心。
她們心思縝密,不厭其煩,她們有的手段柔軟、以柔克剛,有的潑辣爽快、得理不饒人。
但她們每一個都耐得住磋磨、受得住寂寞,忍受得了疼痛。
香君怎么會擔心她們把事情辦壞呢?
從前,她們被困于閨閣之中,那手只能在閨閣描紅。
但從此以后,她們的手,要丈量大齊的土地,要刺穿男人們的謊言,要為她整頓商稅,厘清舊賬,要幫她開辟盛世。
最初,這些女官們來京城,只是想為自己族中的男丁們掙一份前程。
可千里迢迢來到京城,見到了那么多的姐妹,聽到了太后娘娘的教誨,似乎,有許多想法,都在一點點的改變。
如今她們坐上馬車,朝著全國各地而去。
第一次,她們感受到人生的寬廣。
(十)
太后新政推出的第一年,人人都以為會以失敗告終。
但一千查稅女官,再加上大齊的四位殺神壓陣。
雖然經歷了不少波折,砍了不少腦袋,滅了幾個家族,但這第一年的稅收,終于是順利的收了上來。
這也意味著,太后的新政算是初步成功了。
只是,北方幾地的稅收,不是大將軍王運回的,而是由周子都運送回京。
周子都從北直隸那邊到京城來,比顧亭雪從江南回京的速度要快一些。
所以顧亭雪回京的時候,周子都已經在京城都待了半個月了。
好巧不巧,顧亭雪一回來,就正好周子都正局促地坐在昭臨宮里。
顧亭雪見狀也沒多說什么,連衣服都沒換,直接就擠走了大總管小路子,到娘娘旁邊伺候茶水。
香君看顧亭雪的臉色,清了清嗓子,對顧亭雪說:“顧大人也幫著周將軍看一看吧。”
“看什么?”
“哀家想給周將軍賜婚,但也得找到一個合周將軍心意的,便讓周將軍自己看一看。”
周子都面前擺著三張畫像。
顧亭雪挑了挑眉,神色倒是愉悅了不少。
只是周子都起身回絕了香君的賜婚,只說這幾位小姐,都是家里金尊玉貴養著的,怕是受不了邊疆的苦寒,便告辭走了。
等人走了,香君的一張臉才垮下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哀家都給他挑了半個月了!”
說完,香君才看向顧亭雪,“回來了也不知道換身衣服歇一歇,你倒是不怕累著自個兒。”
顧亭雪拿起周子都留在此處的畫像。
“娘娘倒是舍得周將軍。”
“少跟哀家在這里陰陽怪氣。”
“周將軍為何不愿娶妻,娘娘難道不知道么?”
“知道又如何,但為了大齊,他必須娶妻,還必須多生幾個孩子。這大將軍王是這輩子不會再有后代了,他一死,哀家都不知道天德軍怎么辦?名將就該多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