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殿門關上。
香君倒是不后悔來了這么一趟。
香君甚至有些佩服周清河,臨死了,還想這般想方設法地鉆到她的腦子里。
她若是不來,還真不放心。
薛嬌嬌和大將軍王等在外面。
香君想到周清河的話,他說,薛嬌嬌到最后怕是動不了手。
“大將軍王,你陪她一起進去吧?!?/p>
大將軍王點點頭,便帶著薛嬌嬌一起重新走入殿內。
香君在外面等著。
不到最后一刻,她總覺得周清河說不定還藏著什么,說不定能改變什么。
可是很快,薛嬌嬌和大將軍王便出來了。
“怎么了?”
薛嬌嬌搖搖頭,臉色慘白。
大將軍王沉著臉說:“周清河死了……我們進去的時候,他已經服毒自盡了,那毒見效極快,已經沒氣。”
“他哪里來的毒?”袁好女震驚地問。
大將軍王搖搖頭。
香君沉默了。
這個周清河,果然到最后還是給自己留了一手。
……
太上皇死了。
國喪,朝廷罷朝一個月。
香君不愿意聽大臣們的話,就那么簡簡單單的辦。
“天子七日而殯,七月而葬,太上皇也是天子,哀家一定要給太上皇足夠的哀榮?!?/p>
百官們感嘆著太后對太上皇的深情。
但香君只是想到周清河就毛骨悚然,總擔心他會不會一睜眼又活了。
幸而天氣涼爽,所以香君決定讓太上皇七日后入殮,再停靈二十日再下葬。
……
衛知也在獄中得知太上皇死了的消息,差一點撞柱而亡,幸而看守將他攔住,卻還是受了傷。
香君知道此事后,便派了陸令儀帶著衛夫人去好好勸一勸衛知也。
衛夫人上去便是對衛知也一頓拍,差一點沒把人拍死,也幸好宴離一直守在旁邊。
衛知也痛哭流涕。
他愿意呈上那封奏疏,是因為他想叫醒自己效忠的君主,如今君主卻因為他上的奏疏死了,豈不是諷刺,豈不是笑話?
陸令儀對衛知也拜了拜。
“我如今有幾句肺腑之言想說與衛將軍聽,以勸衛將軍暫息死志,還請衛將軍一聽?!?/p>
衛知也來不及說話,他的夫人便說:“你說!他聽著?!?/p>
陸令儀這才繼續說道:“忠義之道不在玉石俱焚,而在以智存身、以韌續命。將軍如今死了,不過是徒令社稷失棟梁。這些年,朝廷里奸佞橫行,都是些尸位素餐之流。若將軍今日舍身,恐怕正墮了那些宵小之輩的下懷。
“如今新帝剛即位,年不過八歲,太后輔政,雖有一改朝廷風氣的抱負,卻苦于無人可用。將軍明明知曉大齊百姓之苦,如今蒼生系于一身,豈容你這般一頭撞死、獨善其身?”
“罵得好!”衛夫人又用力地拍了一下衛知也,“別叫瞧不起你!”
衛知也含淚應下,“我不求死,可太上皇因我而死,我活著,也只會牽連家人,又談何報國?”
陸令儀這才展開太后的詔書。
“太后娘娘有命,令虎賁衛將軍衛知也,赴皇陵為太上皇持服三月,盡人臣哀慕之誠。俟禫祭禮成,著復其原職,并入樞密院參贊機務?!?/p>
衛知也聞旨色動,滿臉羞愧之色,幾不能起。
衛夫人也含淚上前相扶,兩人顫抖著一起跪下。
“臣領旨謝恩!”
……
大將軍王向來狂傲不羈,也懶得管群臣怎么說他,史書怎么記載。
反正他是打死都不肯給周清河守孝的,周清河入殮之后,確定他是真的死透了,大將軍王便準備回北地。
雖然有周子都在那邊,但大將軍王還是不放心。
只是,大軍這么大張旗鼓的回去,還不給太上皇守靈,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香君允許他先走,但只準他偷偷地走,等一個月之后,太上皇下葬了,再讓大將軍王帶來京城的這些兵回北地。
大將軍王倒也無所謂這些細枝末節。
不過,既然是他和薛嬌嬌先走,他便打算回北地之前,先陪著薛嬌嬌去江南看一看。
薛嬌嬌想去江南祭拜她的養父母一家。
這些年,薛嬌嬌一直在深宮之中,不能親自去祭拜,也總有些逃避的心理。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她想要去養父母一家的墳前請罪,并且將他們的牌位請回北地好好供奉。
此去一別,她便要生活在北地了,大將軍王是邊境的守將,沒有圣旨是輕易不能離開的。所以薛嬌嬌也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不能回中原。
這一回大將軍王和薛嬌嬌走,香君便衣出行,帶著顧亭雪,親自去運河邊送大將軍王和薛嬌嬌。
這回大將軍王也打算微服出行,包了一艘極好的游船。
薛嬌嬌也沒有想到,香君會來送她,拉著香君的手,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看著她哭哭啼啼的,香君卻很是淡定,大將軍王又忍不住在旁邊哼哼唧唧。
他實在是搞不懂香君,明明也沒見她多喜歡嬌嬌,如今大局已定,她都已經坐上輔政太后的位置了,何苦還來這里假惺惺?
香君沒好氣地看著大將軍王道:“大將軍王,你還是找個大夫吧,您這鼻子不通氣的病得治!亭雪,華大夫不是在江南么?你給大將軍王一個地址,讓他這次去江南,找華大夫治一治!”
大將軍王想反擊,但是卻被薛嬌嬌瞪了一眼。
“你去旁邊等著!我與太后娘娘,還有話要說。”
大將軍王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到一旁。
看到顧亭雪還站在那里,他很是不服氣,“憑什么他可以聽?”
顧亭雪笑了笑,走到大將軍王身邊道:“我來陪大將軍王便是。”
馬上就要開船了。
薛嬌嬌很是舍不得香君,看著香君淚眼朦朧地哭得不能自已。
“我心中,最牽掛的還是你,宮中的生活不容易,從今以后,你定是要保重自己,若是有什么我能幫上娘娘的,娘娘可以用留在鷹鷂處的神鷹與我聯系。”
香君點點頭。
“你可還有什么話要對我說么?”薛嬌嬌問。
香君想了想,語氣平靜地說道:“你記不記得,當初我準備去北直隸行吞蝗禮之前,曾與你在大佛堂說過話?!?/p>
薛嬌嬌點頭,臉上盡是慚愧之色。
“那時候,是我不好,是我識人不清,是我糊涂、自私、自以為是,竟然還把你當仇人。妹妹可是還怪我?”
香君搖頭。
“姐姐還記不記得,妹妹對你說過,若是有朝一日,姐姐時候清醒了,再來找我,我會給姐姐一個機會,讓你知道真相,關于你我的真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