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在乎真心,為何又要奴才的真心?”
香君想了想,聲音有些輕地回答:“你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香君最煩肉麻,不耐煩地說:“本宮欠你一條命,行么?”
“我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救過娘娘的命,娘娘的命,可都是自己掙的。”
“夢里欠的,可以了么?”香君捏著顧亭雪的下巴,“你也不用一直這般小心試探,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皇帝在本宮心里,八輩子都趕不上你,可高興了?”
顧亭雪的眼神亮了起來。他臉上的陰霾瞬間煙消云散,把腦袋輕輕地放在了香君的肩膀上。
“這世上,只有娘娘覺得,一個宦官比皇帝重要。”
“誰說的?太后娘娘心里,你也比皇帝重要。”
顧亭雪沉默了一會兒,依舊抵著香君的肩膀,低聲喃喃說:“是么?娘娘真的這么以為么?”
香君心里一沉,顧亭雪是知道了什么嗎?
他為何會這樣說……
太后都已經縱容香君和顧亭雪的事情了,顧亭雪卻還是覺得太后在兩人之間,偏向皇帝,莫不是……
顧亭雪忽然收緊了懷抱。
“娘娘若是煩心給皇上侍寢的事情,我倒是能找些不傷身子的藥來,偶爾用一兩次,也不要緊。皇上也看不出來。”
香君一臉意外地看向顧亭雪:“這件事你也肯幫我?從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如今,我只想娘娘好,這世上,誰不是活得身不由己,只要能一直陪著娘娘,旁的事情,我都不在乎。”
香君笑了笑,沒好氣地說:“本宮還是喜歡顧大人從前桀驁不馴的樣子。”
顧亭雪嘴角揚了揚,眼神幽深。
“那我可要對娘娘放肆了。”
……
第二日,顧亭雪就讓人把秘藥送了過。
這藥摻在香料里燃燒,便能起作用。
過了幾日,香君終于又把皇帝迎了過來。
為了掩蓋那藥的味道,香君今日沒有點沉水香,而是點的赤檀劫。
皇帝倒是有些驚喜。
“從前的沉水香不適合你,這香倒是不錯,以后便都用這個吧。”
香君心里雖然有些不愿意,但還是“皇上喜歡,那臣妾以后便都用這香。”
這回有香料幫助,香君終于是順利侍寢了。
皇帝興許是前兩次不太成功,這回倒是賣力了一些,竟然會在乎香君舒服不舒服,會觀察香君的反應。
香君不覺得高興,因為她得更努力地演戲,才能讓皇帝有成就感。
終于,皇帝滿意地弄完,自覺讓香君感受到了什么叫快活,終于是心滿意足地睡了。
只有香君一點都不滿意。
皇帝就是皇帝,根本就不會伺候人!
香君不上不下難受的很,看著躺在床上的皇帝就心煩。
好不容易等皇上睡著了,香君悄悄起身,打算走到外面透透氣。
可剛走出去,就看到夢梅急匆匆地走過來。
“娘娘,剛才仁壽宮那邊派人傳話過來,說太后娘娘不好了……”
……
皇帝帶著香君一起匆匆來到了仁壽宮。
讓香君感到意外的是,皇后娘娘竟然先到了,她還把后宮其他的妃嬪也都叫來了,大半夜的,一群人都跪在仁壽宮的正殿外。
香君一時都不知道說什么是好,皇后娘娘要表達孝心,也不是這個法子吧?
皇后還詢問皇帝要不要把皇子和公主們也叫來,被皇帝沒好氣地制止了。
太醫出來,跟皇帝回稟太后娘娘的情況。
“回稟皇上,太后娘娘鳳體久虛,先天之本已竭,后天之氣難續。如今……”
“別吞吞吐吐,說!”
“太后娘娘如今已是三部九候皆現敗象,只怕是元氣將脫。太后娘娘為了能與皇上說話,命我們用了重藥。但此乃拔山扛鼎之法,雖得片語回光,但太后娘娘已經是油盡燈枯之軀,怕是……怕是就在今晚了……”
皇帝的身子晃了晃,香君和皇后同時扶住了皇帝。
皇帝卻是抓住了香君的手。
“貴妃,你陪朕……進去看看母后。”
香君點點頭,扶著皇帝一起進了太后娘娘的寢殿。
寢殿內,除了太后和太后身邊最親近的姑姑,就只有顧亭雪一人守在一旁。
太后娘娘閉著眼,靠在床上,一雙手緊緊握著顧亭雪的手。
皇帝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姑姑小聲在太后娘娘耳邊說:“娘娘,皇上來了。”
看到皇帝和香君進來,太后娘娘松開了手。
顧亭雪自覺先離開。
“貴妃,哀家想與皇帝單獨說幾句。”
香君看向皇帝,皇帝對香君點點頭,香君便也走到了暖閣外的次間等待。
次間內,只有顧亭雪一人守著。
太后宮里的幾個姑姑們都退到了正殿外守著。
顧亭雪站在紫檀青玉做的山水屏風旁,
香君走過去,輕輕地握住了顧亭雪的手。
顧亭雪想抽走,香君卻還是堅定地握住了。
等到顧亭雪終于抬起頭,倏然掀起眼簾,剎那泄露眸光里氤氳的水汽。
香君對顧亭雪做了個口型:別怕,我在。
顧亭雪似乎這才從那痛苦的漩渦中,找回了一點清明。
香君又對顧亭雪搖搖頭,說:皇上,小心。
顧亭雪的神情立刻嚴肅凝重關起來。
的確,現在顧亭雪還不能傷心。
太后馬上就要不在了,從這一刻開始,對于他來說,每一個舉動都很重要,都決定了以后皇帝要把他放在什么位置,打算如何對待他。
顧亭雪點點頭,香君這才收回了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皇帝走出了暖閣。
看到站在外面的顧亭雪和香君,皇帝有一瞬間的怔忡,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這兩人站在一起,似乎有種奇妙的和諧。
但是太后的情況,像陰云一樣壓在他心中,皇帝沒有抓住那一閃而過的念頭。
他走向香君:“母后想與你說話。”
香君有些意外:“只與我一人說話么?”
“是,朕在外面等你。”
香君走到了暖隔里。
暖閣外的次間,皇帝腳步沉重地走到紫檀圈椅旁坐下。
顧亭雪沒有片刻的停頓,見皇上坐下,又見到次間里沒有別的奴才,便恭恭敬敬地給皇帝遞了一杯茶水。
那是皇帝愛喝的御極仙芽,就連溫度也是他素日習慣的七分燙、
皇帝接過那茶水放下,沒有喝。
他一把握住了顧亭雪準備收回的手,眼眶瞬間便紅了。
“亭雪,等母后不在了,這世上,能將我與她相連的人,便只剩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