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香君睜開了眼睛。
夢梅坐在腳踏上,身子趴在床邊,一只手還緊緊捏著香君的被子,皺著眉睡著了。
香君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夢梅的腦袋,夢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香君正睜著眼,微笑著看著她。
“娘娘!”夢梅猛地坐起,激動地眼眶都紅了,哽咽著說:“娘娘您終于醒了”
……
華大夫和太醫都來給香君重新診脈,都說娘娘如今已經大好,只是身子還有虛,好好休養幾日也就沒事了。
大夫去開方子熬藥,香君這才有空詢問夢梅這幾日的情況。
得知為了讓她醒過來,幾位大人還找了和尚、薩滿、神婆來。
香君讓夢梅扶自己起來,她如今腳步還有些虛浮,撐著夢梅的手走到外面。
外面還下著雨,陰雨綿綿,所有人都在棚下專心地誦念著,也不知道是給哪路神佛在聽,總之是各念各的經,實在是有些荒謬。
夢梅解釋道:“娘娘這次病得蹊蹺,幾個大夫都診治不出病因來,這才只能試試這求神拜佛的法子了,為了娘娘的安康,這些人打算念足七日呢,如今才第二日。”
“不必了,這還下著雨呢,外面又冷,讓他們走吧?!?/p>
“娘娘,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是為了您的安康,我看就念足七日吧,反正已經耽擱了啟程的日子,再多待些時日也無妨。”
“不用,我們明日就啟程,本宮也不必這些求神拜佛的手段。”
香君抬頭,穿過落雨的屋檐,看著那灰蒙蒙的天,揚起了唇角。
“這一回本宮醒了,從今以后,天命在我?!?/p>
……
眾人很快就知道了貴妃醒過來的消息,衛將軍和許煥文先后前來拜見。
聽說娘娘打算明日就啟程,許煥文第一個不同意。
“娘娘,您的身子剛好,這舟車勞頓的,要不要再養一段日子再走?”
“不必,已經入冬,再不走,等下了雪,走得就更慢了。而且本宮一路都坐在馬車里,也不辛苦,哪里那么嬌氣。你們快些準備,收拾妥當,便啟程去江南吧。再耽擱下去,本宮有愧皇上的囑托?!?/p>
許煥文無法,只能立刻安排明日啟程的事情。
等人走了,香君才問夢梅,“顧大人呢?”
“顧大人沒來過?!?/p>
“他可知道本宮醒了?”
“定是知道的。”
香君想了想又問:“他昨夜什么時候走的?”
“?。俊眽裘废肓讼胝f:“顧大人昨夜沒有來過啊?!?/p>
“你昨夜一直守在我旁邊么?”
夢梅想了想說:“中途華大夫讓我替您去廚房看著藥,我的確是出去了兩個時辰?!?/p>
香君思考著,顧亭雪大概是那個時候偷偷來的,他不想讓夢梅看到他來。
“難道顧大人是趁我不在的時候來的?為什么???”夢梅不解道:“從前也不避著我們承香殿的人啊?!?/p>
香君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冷哼一聲道:“還別扭著呢?!?/p>
顧亭雪一直到下午才帶著白凡來見香君,而且領著白凡進來之后,他就先退出去了,全程連頭都沒有抬,壓根就不看香君一眼。
也不知道昨夜抱著她哭的人是誰……
他莫不是覺得香君昏迷著,所以不知道?
白凡的性子和他的妹妹有些相似,都有些樂天知命的氣質,只是白凡還是要穩重一些。
兄妹倆長得也很像,只是福寶是清純可愛里帶著一些英氣,而白凡是英氣勃勃里帶著一點少年氣。
這兄妹倆都挺討人喜歡的。
香君把福寶給白凡的信和箱子都交給了白凡,又與他說了幾句話,發現這兩人都是藏不住話的性子,香君隨口一問,白凡恨不得就把自己今天、昨天、前天吃了什么都說一遍。
聽著白凡說自己的食量,香君忍不住捂著嘴笑起來。
這要是不當將軍,還真是養不起他那無底洞一般的胃。
只是,香君總覺得這白凡有哪里不對,卻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里有問題……
白凡感覺到娘娘在上上下下打量自己。
他本就個有什么馬上就要說出來的,立刻問:“娘娘,您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香君對白凡和對待福姬的態度也差不多,有話直說,不然怕他們聽不懂。
“本宮只是覺得白將軍和別的武將有些不同?!?/p>
“哪里不同?”
“說不上是哪里,只是覺得白將軍和本宮以往見過的武將,看起來似乎有些不一樣……”
香君只是隨口一說,可白凡卻變了臉色,雖然只有一瞬,但是香君還是捕捉到了他神色變化。
怎么回事?
難不成她真的說中了?
只是白凡很生硬地立刻轉移了話題,拜道“娘娘的身子剛好,末將不敢打擾娘娘靜養,便先退下吧?!?/p>
“好,白將軍便退下吧?!?/p>
白凡轉身走了出去,香君的目光卻還是死死盯住白凡的背影,上下打量著她,然后忽然叫道:“白將軍。”
白凡猛地站定。
香君扶著夢梅走下臺階,走到了白凡面前,圍著白凡轉了兩圈,終于把目光落在了白凡的下巴上。
“白將軍怎么不留胡子?本宮看軍中的將領都蓄須。”
白凡一慌,口不擇言道:“顧大人不是也沒蓄須么?!?/p>
“他是太監?!?/p>
白凡腦門冒汗,緊張地說:“我不喜歡蓄須?!?/p>
“也是,白將軍長得這般俊俏,的確不蓄須會好看許多?!?/p>
說著,香君伸出手,在白凡的下巴上滑了一下,差一點就伸到白帆的領子里,嚇得白帆立刻后退一步,惶恐地說:“娘娘!不妥……我……我是皇上的臣子……”
香君嗤笑一聲,捂著嘴笑了笑道:“本宮只是把你當作了弟弟罷了,瞧白將軍嚇得,本宮也不留將軍了。”
白凡趕緊逃也似的沖了出去。
見到顧大人等在外面,白凡松了一口氣,立刻跑到顧大人面前說:“顧大人,您等我呢?貴妃娘娘好可怕!”
顧亭雪瞥白凡一眼,“她如何了?”
“誰?”
顧亭雪深吸一口氣,若不是白凡實在是能打仗,他也真的是忍不了他這性子。
“你覺得我問的誰,你方才見的誰?”
“貴妃啊……”白凡恍然大悟,立刻說:“顧大人問的是貴妃么?我不是說了么,我覺得貴妃好可怕!”
顧亭雪看一眼白凡,強忍住怒火,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