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吧,夜深了。”
沈槐鉆進被子里,埋頭就睡。
林衣取下眼鏡放好,揉了揉睡意朦朧的眼睛,沖何望檸甜甜一笑:“晚安。”
何望檸點點頭,微笑:“晚安。”
墻壁上懸掛的老舊鐘表齒輪磨擦發出“咯吱”聲一下下響著,寂靜和冷意蔓延開。
何望檸在睡夢中蜷縮起身子,四周一片迷霧,包裹著黑暗,遠處傳來一片喧囂。
何望檸尋著喧囂走去。
戲臺上,青燈驟暗,老旦佝僂身影映在紙籠上,何望檸瞇著眸子看向戲臺。
那老旦突然掐嗓,聲如磨刀石般粗糲。
“新娘子怕黑?老身給添燈油——”
那雙枯樹枝般的手伸向燈芯,燈焰陡然變綠,漆黑的四野被綠光染得陰森詭譎。
何望檸站在臺下,密密麻麻的寒意爬上她的腿,浸入四肢百骸,她感覺無數雙冰冷的手死死拉著她,讓她邁不開一步。
“可這燈啊,專吃胭脂味的魂——”
燈籠紙窸窣作響,似有指甲在刮。
冷,冷意漫上,何望檸動不了半分,肩上也格外沉重,傳來劇痛,就像兩邊各坐了一個人,死死壓著她。
猛將燈籠懟向臺下,綠色的燈光照著何望檸的臉,她忍不住地閉了眼。
“您瞧仔細嘍——人影比新娘多一條辮子。”
燈籠突然透出血漬剪影,迷霧中臺上傳來發髻撕裂的聲音。
“哎呀呀,原來是十八年前懸梁的那位來討梳頭錢了——”
老旦詭笑露齒,手撫摸上燈籠:“你這燈籠為何如此透亮——原來是待字閨中的黃花閨女的皮——”
“姑娘別數啦……第七滴燈油落地的時辰,就是你上轎時咽氣的時辰!”
“嘭!”
戲臺猛地坍塌,那老旦陰森森地笑著,消失在戲臺上,而那盞燈籠發著綠光轉了過來。
何望檸瞪大了眼睛,那上面赫然是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只是穿著紅嫁衣。
何望檸驚魂未定,戲臺消失了,四周空蕩蕩一片。
她能動了,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坐在地上,渾身泛著刺骨的冷意,汗水打濕了鬢邊,滴答落在地上。
這是夢境嗎?
好真實,她甚至有自己的意識。
“姐姐……”
“你是誰?別忘了……”
“癸未年……小河村……”
“報仇……”
小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從黑暗中傳來,一個圓滾滾的皮球滾到何望檸腳邊。
何望檸抬眸,嚇得尖叫起來。
皮球是一個人頭,那張臉是她的臉。
何望檸猛地睜開眼睛,頭頂是泛黃破舊的天花板,身側傳來沉穩的呼吸。
何望檸呼吸急促了半分,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衣服,她深吸一口氣,側眸。
卻見,身側的沈槐不見了蹤影。
何望檸雙手深陷進被子里,將整個宿舍打量了一遍,沒看見沈槐的身影,她出去了?
大晚上,這么不安全,她去哪兒?
鐘表的“咯吱”聲有節奏地響著,耳邊傳來類似咬斷樹枝的“咔吧”聲。
何望檸精神瞬間緊繃起來,沈槐不在宿舍,身側只有一個背對著她縮在角落的林衣了。
那聲音不間斷越來越大的傳來。
何望檸不敢轉過身去看林衣,只好閉著眼睛緊緊抓著被子。
“何望檸……”
“你餓不餓,吃肉嗎?”
“很好吃。”
林衣冷嗖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股濃重血腥味從她嘴里噴薄出來。
何望檸咬緊牙關,感受到一只冰冷的手探入她的被窩。
“吃你大爺!”
何望檸睜開眼,準備一躍而起,壓在她身上的林衣卻不見了,她還在宿舍。
何望檸看了一眼身側,沈槐居然在,還在睡夢中,一旁的林衣也是,睡得四仰八叉的,完全沒有醒來的感覺。
難道,剛剛的一切又是一場夢嗎?
何望檸深吸一口氣,吐出一口濁氣。
這次她沒有睡覺,一直聽著鐘表的“咯吱”聲到一陣鐘聲響起,接著廣播也響起。
“所有患者迅速起床,護士監督洗漱,到院里集合領錢吃早飯。”
沙啞難聽的男聲扎入耳中,何望檸掙扎起身。
沈槐也起來了,坐在床上撥弄著那串菩提珠,眸子微斂著,盯著地面發呆。
林衣還在睡覺,何望檸抬手輕輕拍了一下她:“林衣,該起床了。”
林衣迷迷糊糊翻了個身,胖乎乎的手撓了撓腰身,何望檸掃了一眼,眸色一顫,隨后又掩蓋住了所有情緒。
林衣瞇著眸子翻身而起:“到點了?”
她摸索著自己的眼鏡。
何望檸不動聲色地后退了兩步,現在,她不得不懷疑昨天晚上的夢了。
“護士要來查寢了。”沈槐將菩提珠往手腕上一推,用衣服掩蓋住緩緩站起身來,余光掃了一眼兩人,眸色陰暗了許多。
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身形高大的護士。
『哈哈,岑哥閃亮登場!』
『還沒換衣服啊,笑死我了!』
『你們覺不覺得沈槐怪怪的,總是拿著那串菩提珠,是有什么秘密嗎?』
『我感覺林衣更奇怪,越沉默的人越不對勁,她雖然長相可愛,但是感覺她是**oss的樣子。』
『我覺得不像,沈槐才像,那一股陰冷勁,看著她我就覺得下一秒她要沖出來,讓人毛骨悚然。』
『都別爭了,一看就像岑哥,一來就混這么好,肯定有問題!』
『那是愛的力量,你不懂。』
『……』
“寶寶~我又來了~九個小時零一分沒見了,想我嗎?”宋衿岑笑嘻嘻湊上前,那張臉依舊跟蜂窩煤似的,黑乎乎的。
何望檸滿臉黑線,看著湊上前的一張張飛臉:“不想。”
宋衿岑一愣,癟起小鴨嘴:“真的?”
“煮的。”
宋衿岑:“……”
『啊啊啊,岑哥的小鴨嘴好可愛!!』
『狠狠的愛了!玫瑰×99』
『小鴨嘴?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啊!”
宋衿岑突然跳起來。
“怎么了?”何望檸一驚。
“感覺有東西咬了我的腳,好疼,寶寶。”宋衿岑委屈巴巴看向何望檸。
“拿去砍一刀,哪個小鬼口味這么特殊咬你腳了。”
何望檸接過沈槐給的桃木劍遞給宋衿岑。
宋衿岑:“……”
上哪兒掏的這把桃木劍?
“根據科學理論,鬼的密度低于空氣,所以你只能砍到二氧化碳和少量氧氣。”林衣推了推眼鏡淡聲道。
宋衿岑:“??”
“所以你應該用這個。”林衣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一把電蚊拍。
何望檸:“??”
沈槐:“??”
宋衿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