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還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會這樣過下去了,沒想到剛剛親政,馬上就變成了這樣。
而懷賢,當了一輩子大師,剛剛來到東京第一天,就要還俗。
可惜了。
趙禎擺頭:“父皇的旨意,我怎么能廢除呢,你以后依舊是圓通大師。但朕許你不守任何戒律,可以結婚生子,可以吃肉喝酒。”
懷賢愣住了。
這樣?
趙禎:“那就從今天開始吧。”
說著,倒了一杯酒,放在了懷賢面前。
懷賢端起酒杯思索了一下,最終還是一飲而盡。
連酒都不敢喝,還說什么還俗呢?
一口酒下肚,懷賢的肺腑之間都火熱了起來。
活了一輩子了,修了一輩子的內在,就在此時此刻,懷賢才感覺到軀體內在的東西。
那火辣辣的地方是什么?
自己空空咳嗽時,扯動的又是什么?
熱流席卷,反沖酒味的是什么?
熱流順流而下,溫潤的又是什么?
修了一輩子佛的懷賢,在放下的一刻,頓悟了。
原來這就是佛。
一通百通,內在成佛的懷賢回想起往昔,才明白寺廟里住的不是佛子,不是修佛的人,而是魔。
甘愿住在山里的人,叫做仙。
凡事弗弗的人,叫做佛。
所謂弗,就是叛逆忤逆,否認。
一個能否認自己本性的人,就是佛。
寺廟里那些貪婪的人依舊貪婪,貪吃的人依舊貪吃,好斗的人照樣好斗,爭斗不休。
那些都不是佛。
自己這個生來吃齋念佛的人,要是發自心底的對抗吃齋念佛,那就是成佛了。
桌上,第一道菜上來了。
一條黃河大鯉魚。
這條鯉魚被炸成了躍龍門的樣子,外熟里嫩,淋著糖醋汁。
懷賢拿起筷子去夾魚。
趙禎愣了一下,轉頭盯著懷賢:你敢比朕先動筷子?
懷賢筷子在夾到魚的前一秒停下了,皺了一下眉頭,把筷子放下。
趙禎滿意:對咯!
放下筷子的懷賢直接上手,撕下肥美的魚頭:“這下對了。”
“有點燙~”
趙禎目瞪口呆。
冷亞訓斥:“你這和尚,沒有禮貌!”
懷賢抬頭:“你說誰是和尚,我不是和尚了。你個太監。”
冷亞:“?!”
懷賢抱著糖醋鯉魚的頭,咬了一口脖頸肉。
酥脆。
香!
趙禎一看懷賢吃的這么香,伸出筷子夾了點,沾了沾汁水芡,然后放在嘴里,細細品味。
正品味呢,耳畔傳來了一聲:“臥槽,好香!”
“這炒肉片真香!”
趙禎嘴里還咬著筷子呢,伸長了脖子去看:“怎么我們這桌還沒上肉片?”
冷亞:“豈有此理,膽敢怠慢,臣這就去……”
趙禎瞪了他一眼,不要到處吸引注意力。
這大廳不少人是見過自己的,自己都低著頭吃來著,一會兒被認出來了。
“啊?這簡單的雞蛋,怎么這么好吃?”
趙禎又伸長了脖子往右看去:“哪個?”
“嗯?!這大蝦!你們試試這大蝦!”
趙禎轉頭看去,怎么別人上菜那么快!
東張西望間,自己這兒總算是上菜了。
趙禎下筷子猶疑了一下要先來哪個時,懷賢已經端起碗,那筷子扒拉了一整碗了。
趙禎不猶豫了,再猶豫沒了,直接夾了一筷子炒雞蛋。
這個時候,上菜的人才微笑的介紹:“賽螃蟹。”
“油燜大蝦。”
“蔥燒海參。”
“酥肉。”
“慢用。”
趙禎低頭,原來這叫賽螃蟹。
懷賢倒是記得章曠說的話,要分析一個常見的現象到底是什么原理。
輕輕的筷子一扒拉:“原來奧秘就在里面加了姜末,但這雞蛋怎么不油呢?”
這不是燴菜吧?還是說燴雞蛋后,把油擠壓干凈了?
但是這種蓬松感,絕對沒有擠壓過啊。
懷賢嘗了一口,感覺好吃,端著自己本就很滿的碗,又從盤子里捍了一筷子到自己碗里。
冷亞和王守忠急了,自己還沒嘗味兒呢!
于是兩人也學懷賢,端碗去捍。
趙禎吃著賽螃蟹心里美。
美味啊!
皇宮吃的和這個一比,不成了豬食了嗎?
低頭一看,準備夾第二筷子時,才看到盤子里已經沒了。
趙禎瞪眼,左右一看,氣鼓鼓:“你們兩個飯桶!”
王守忠雖然是個太監,但也是個武夫,心里不敏感。
冷亞雖然是個太監,但也是個文臣,心里敏感極了:在陛下遇刺后,陛下沒有責罰我,半小時后吃飯,陛下因為我吃了一筷子雞蛋,罵我是飯桶。
正罵著呢,趙禎看到懷賢吃了一口油燜大蝦后,又是眼睛一亮,五官伸展,一副舒爽的模樣。
立刻意識到了什么,直接先下手為強,端起碗到了盤子邊,直接往碗里扒拉!
懷賢手也不慢,一邊扒拉,一邊小聲:“陛下,不注意一下儀態?”
信佛十八年,一朝悟了之后,懷賢發現,利用道德和規矩忽悠人,是最方便的手段了。
趙禎此時也已經完成了小進化。
“吃飯的時候說什么禮儀,食色性也,控制不住的。”
懷賢雖然是佛子,但也讀過詩書,食色性也,是這個意思?
那些教書的不是說食色性也,是說人的本質有三種,食色性,也這個字是語氣詞,而并不是斷句成‘食色,性也’。
當然了,到了后世,大家已經很清楚了,這句話本身就說的是‘食色,性也。’
只是趙禎能意識到這一點,并且開始瞎解釋經典,來幫自己在眼下的局勢里面占便宜,已經是巨大的成長了。
冷亞和王守忠一聽,原來吃飯不用講規矩是吧。
兩人也是端著碗開始往碗里扒拉。
四人一路,把所有盤子里的東西全給分了。
當然,大帝和佛子悍然出手,打的宇宙規則都磨滅了,宇宙也是被打碎了,不少美食碎片,直接掉在了桌子上。
懷賢:“三位別搶,還有別的菜,一會兒吃飽了吃不下去了,就不劃算了。”
冷亞:“你怎么搶的最快?”
懷賢:“我不一樣,我年輕,吃得多。”
這才剛開始吃呢,章曠也是再次來到了大廳。
作為變革者,章曠看到這一屋的每個人,都腦仁疼。
但作為酒樓老板,看到這一屋的每個人,那都是上帝。
章曠拿著一個鐵皮卷的物理擴音大喇叭:“諸位,感謝大家的支持,感謝感謝,感謝今日到場。”
大家也是吃的很火熱。
如果換個人,大家就不理會了。
但是,現場可是有不少應天書院的學生的,他們還是記得很清楚開店的目的的,不少人捧場。
“好吃啊!”
“以后天天來吃!”
“太香了!”
章曠壓了壓手:“小二,上酒!”
新酒,是來不及研究了。
但,酒杯還是可以做的。
之前章曠告訴了畢昇玻璃的做法,以畢昇在這方面的天賦,沒幾天就把玻璃做出來了。
不過,畢昇暫時還沒發現玻璃的妙用,只是在用玻璃做各種配件。
只是玻璃很容易脆,所以不是很順利。
確定開店后,章曠就讓畢昇用玻璃做玻璃杯。
畢昇的視野一下就打開了,開始不斷做實驗。
而他也是沒有把正事兒放下,在應天選了一些聰明人,開始做玻璃。
做玻璃其實是很殘酷的事情,因為玻璃溫度很高,很容易燙傷。
但是,眼下的應天和東京一樣,全是失去了地來討飯的各地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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