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見閩博士沉默不語，小李修突然就來了一記靈魂拷問。

他開口道：“我看這電視上的人，有時候哭，有時候笑那為什么我就什么表情都沒呢？”

這一問，閩博士更加說不出話來了。

他將頭撇到一旁，不敢再同小李修對視。

…

投影上的畫面繼續切換。

轉眼間，李修就已長大成人。

而閩博士則因為年事已高，再加上‘塔監獄’所帶來的心理壓力，整個人徹底病倒在了床上。

臨終之際。

李修就這么靜靜守在閩博士床邊。

——可能是小時候看了太多電視的緣故，成年后的李修，鼻梁上多了一副黑框眼鏡。

從李修年紀上就不難判斷出：現如今應該是21世紀初那會兒，復活術還未被發現的時候。

所以人死是不能復生的。

面對生死，李修臉上始終無任何表情，故而難以看出此刻究竟是喜是悲。

除李修外，病床邊還站著之前出現過的那名年輕科研人員，以及疑似是閩博士家屬的數名陌生人。

“李修啊”

病房里。

閩博士瞇著眼，口中呼喊著李修姓名。

后者聞聲湊上前去，握住閩博士的手道：“我在。”

閩博士略有些不甘心道：“我這輩子，一直在搞‘痛苦屏蔽’方面的研究，結果到死都沒能成。”

“從這方面來講，我算是失敗了。”

“但我也不全都是失敗。”

“我還有你.”

閩博士有氣無力地強調道：“你是天才。”

“在你出生之前，我真做夢都想象不到：人居然能聰明到你這種地步。”

“華夏能騰飛，絕對有你一份功勞。”

“這多虧了我。”

說到這里，閩博士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他感慨道：“老夫這一生，自問無愧于組織和國家，更無愧于天下人。”

“只是.”閩博士反抓住李修的手道：“我對得起天下人，但唯獨就是對不起你。”

“你”

他語氣變得緊張起來，沖李修詢問道：“李修，你心里恨不恨爺爺？我沒經過你同意，就把你變成這樣子。”

“雖然說我這么做是為了全人類，是必要的犧牲。”

“但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

病床邊。

李修不慌不忙地，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他控制著臉部肌肉，努力讓嘴角向上揚起，做了個很是勉強的微笑。

“呵、”

輕笑一聲后，李修一臉無所謂地沖閩博士道：“沒事，不過是必要的犧牲而已。”

閩博士聞言將頭轉了過去。

能夠看到：他眼角有淚滴落下，不過也就只有那么一滴。

顯然，他是個很要強的人。

待控制住自己情緒后，閩博士又接著道：“李修，你是天才在我眼里邊兒，你就是全人類希望。”

“老天爺很公平。”

“雖然因為我，你失去了人類本該有的情感。”

“但在智力上，你超過了我見過的所有人，可能這就叫有得必有失吧！”

說著說著，閩博士忽便低聲下氣起來。

他用近乎哀求的語氣道：“李修，爺爺再求你個事兒我死之后，幫我把‘痛苦屏蔽實驗’給補完，也算是完我最后一個心愿，給人類的未來留一條后路。”

言罷，便將手心里一巴掌大小的黑色鐵片，鄭重其事地塞到了李修手中。

“再就是”

交托完芯片后，閩博士又掃了眼病房里的其余人等。

他接著道：“我死之后，把我生卒平記錄從個人檔案里刪掉，再把跟我同一時間出生的人，名字改成跟我一模一樣。”

“這樣，我就不會被打擾了。”

“記著啊.”

說完這句話后，閩博士握住李修的手臂，徑直從病床上垂落了下去。

他死了。

“爸！”

“舅！”

一時間，病房里哀嚎聲哭聲接連不斷響起。

唯李修一人杵在原地，始終都是那一臉面無表情模樣。

他緊握著手中的黑色芯片。

那力道，就仿佛手中握著的芯片猶如千鈞之重。

就連身為旁觀者的謝深等人，也隱隱感受到了閩博士強加在李修身上的重擔。

那是一份責任。

投影畫面中的內容，到此便戛然而止

房間里。

看完了全程的諸葛夫，忍不住感慨道：“李修，我平常還真看不出來.想不到你也挺不容易的。”

“呵、”

李修輕笑一聲，一臉無所謂道：“數千年前，有位偉人曾說過這樣一句話：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這句話的意思是：人間正道，唯有歷經變革才能追尋到。”

“所以我會變得無情，也算是人類求道過程中的一種變革吧！”

“不過是必要的犧牲而已”

必要的犧牲么？

諸葛夫聽后默然無語。

如此許久，他方才轉移了話題，再次沖李修道：“所以，閩博士交給你的黑色芯片，除了記錄著你小時候的事，還另記錄著有關‘痛苦屏蔽實驗’的數據資料？”

“嗯。”李修晃了晃手中芯片。

他強調道：“這芯片算是我們人類的一條后路。”

“等回了空間站，我會重啟‘痛苦屏蔽實驗’，繼續我爺爺沒能完成的研究。”

“等到未來某一天，人類真被逼到無路可走了，我就用這項技術，將全人類痛苦都屏蔽掉。”

“不是，有個問題我一直沒想明白。”諸葛夫聽后不解道：“話說，復活術不是能將人狀態刷新嗎？所以即便你將一個人的痛苦給屏蔽了，但他只要一死，狀態一刷新，屏蔽不就又消失了么？”

這個問題很好解釋。

還不待李修開口，謝深便搶著回道：“所以很明顯啊，這項技術是作用在人意識層面的。”

“其實想想也知道。”

謝深分析道：“國家投入了這么多人力和物力，甚至，閩博士窮盡了一生都沒能完成的項目，肯定不只是作用于**那么簡單，不是么？”

言罷，便朝著一旁的李修看去。

后者點了點頭給出回應：“確實，謝深說的不錯：這項技術不只是作用在人體，它還會從意識層面，根本性地改變人的認知。”

“這”

諸葛夫聽后忍不住吐槽道：“閩博士留給你的技術，聽著怎么那么像是地底詛咒呢？這兩者間，該不會有什么聯系吧？”

“誰知道呢？”

李修不愿再繼續同諸葛夫等人閑聊了。

芯片既已到手，他當即便帶頭朝房間外走了出去，并催促道：“走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趕緊，我們往最近的塔監獄去！”

晚點還有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