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的巷子里,林燁如行尸走肉般在黑暗中前行。
離開了那個糟糕的婚宅,他此時周身那沉郁的氣場也消散緩和了許多。
楚音音剛剛的話也一句一句的在他腦海里是回蕩。
他渾身抽涼,仿佛靈魂都被抽離了軀殼。
楚音音的話,其實沒說錯。
他恨過她的。
在失去了一切之后,他恨過她,甚至瘋狂的想要過報復……
可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他們之間的差距已經是云泥之別。
她不要自己了,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
即便是報復,她也不在乎的。
是啊,她不在乎。
當明白這一點后,他才快要崩潰快瘋了。
他最想要的,是她在乎自己啊……
他根本沒想真的放棄那一切,他想跟她和好……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他會將事情搞砸到這樣一步?
而小時候跟她相處的點點滴滴,也總是重復的出現在他夢境中。
當那些記憶越深刻,他便越是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惡心的事情。
他開始后悔,開始逃避……
而那些對她的恨意也在那些回憶里,一點點土崩瓦解。
她從來都是這樣的……
她小時候保護自己的時候,也是從來都這樣干凈利落,不留情面。
而他原本自以為的愛情,成親之前,他以為萬般好的楚音音,成親以后也不過如此。
曾經她口中的那些令人眼前一亮的話,對他們的生活毫無作用。
說是自己寫的那些足以媲美文豪大家的詩詞也是偷盜他人的。
自己曾經覺得她身上那些特別之處,在成親之后也仿佛黯淡無光的消失了。
還有,別以為他不知道,楚音音經常跑去找別的男人。
總是在侯府門口晃,想要偶遇陸沉舟。
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她跟長姐一點也不像。
是真的一點也不像。
她連她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他不僅僅開始對楚音音祛魅,更是越來越厭惡她。
如果不是她的出現,他跟和長姐根本不會產生間隙!他也不會做出對不起長姐的事情。!
他更不會淪落到今時今日這個地步!
當這種想法漸漸根深蒂固,他的恨意也轉移到了楚音音身上。
他現在巴不得回到長姐離京后遇到楚音音之前。
他神情恍恍惚惚,游走在街上。
他寧愿現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可是,如果長姐沒有放棄他的話,他就不會變成這樣啊。
那扭曲的恨意仿佛在此刻又從心底之下滋生出來。
腦海里閃過無數曾經他所畫過的畫像……
那每一張張畫像……都是他親手一筆一筆描繪。
他的依戀,他長成一個少年醒事后心底最深處所藏著的那個人……
他喃喃自語:“我那么在乎……你怎么能不在乎呢……”
抬起頭,看著天上的那一輪彎月。
可月光卻并未灑在他的身上,他依然被籠罩在陰影里。
他喉間溢出一聲喑啞的輕喚:“姐姐……”
翌日。
“大人,這是昨晚巡夜時帶回來的,暈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還以為是賊人,結果帶回來才發現……”下屬輕咳了一聲,低聲說:“是前太子,林燁。”
賀惜也看了一眼地上還沒醒來的林燁,“送回去吧?!?/p>
“是。”下屬領命。
賀惜吩咐完便轉身離開了。
然剛走出是巡防營沒多久,便又撞見了過來這邊提人的謝域。
巡防營昨晚抓了幾個賊人,懷疑是西陵暗樁。
這件事掌刑司那邊得到了消息,所以謝域便帶著人過來了。
而此時謝域正跟巡防營那邊的一位副將吵起來了。
“抱歉謝大人,若對方真是暗樁,那便極有可能涉及軍事機密。按照規矩,應該是樞密院來提人。”
謝域卻冷聲道:“可對方既然是跟西陵相關,那便跟掌刑司的案子有關。按照規矩,也該是掌刑司帶回去審理。
“不行,人是我們抓的。謝大人也不能強行把人帶走吧。而且若真是涉及軍事機密,你們掌刑司難道要越權樞密院?若出了什么問題你們擔待得起嗎?”
這位副將也是個不卑不亢之人。
加上本身巡防營也會為樞密院辦事,屬于蕭大人的直系,所以副將當然也會據理力爭。
但顯然謝域也不是好相與的,二人已經吵了好一陣了。
“王副將。”賀惜的聲音響起,“人給他們?!?/p>
二人這才看向走來的賀惜。
王副將皺眉:“可是……”
謝域眸子瞇了瞇,似乎也沒想到賀惜會直接過來給人。
賀惜也看向了謝域:“大人的意思?!?/p>
“全力配合掌刑司。”
王副將聽到是蕭大人的意思,便立刻點頭,“屬下明白了?!?/p>
然后看向謝域帶來的人,“走吧,去領人。”
謝域揚唇,“如此,就多謝賀將軍行個方便了?!?/p>
賀惜目光從謝域身上挪開,淡聲道:“大人的意思。”
謝域挑眉,也緩緩轉過身,看向下屬去提人的方向。
“賀大人對蕭大人可真是忠心耿耿。”
賀惜:“謝大人對公主殿下也不遑多讓。”
兩人沉默了片刻,然后幾乎默契的同時笑著互相作揖。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