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
他蜷縮在墻角,單薄的衣衫早已被雪水浸透。
已經(jīng)三天沒有進食了,他腹中的饑餓感早已消失,只剩下麻木的寒意侵蝕著四肢百骸。他呆滯地望著飄雪的天空,靜靜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爹爹,那里有個人?!?/p>
“那是個乞丐。”
“可是...爹爹,那個人好像快死了...”
“每年冬天,城里都會凍死很多這樣的人。”
“可是……爹爹,咱們救一救那個人吧?”
“這……”
“好不好嘛~爹爹~我以后一定乖乖喝藥...”
“好吧……”
就這樣,少年被帶進了劉府。起初只是“花使”劉長虹府上的一個小仆,后來因為聰慧過人,被收為義子。
無名無姓的他,從此有了名字,劉一天。
那是他重獲新生的一天。
記憶中,女孩對他的稱呼從最初的“喂”、“你”,漸漸變成了軟糯的“一天哥他在女孩口中的稱呼,也從“嘿”“喂”變成了“一天”“一天哥~”。
他天資聰穎,不僅武藝進步神速,更擅長打理賬目。漸漸地,劉長虹開始讓他參與“花使”的事務。
隨著年齡增長,他與女孩之間的情愫也日漸明朗。劉長虹看在眼里,只是含笑不語,仿佛在等待某個水到渠成的時刻。
一切都在等待某天,發(fā)生美好的事。
但意外發(fā)生了。
那次外出處理飛花城生意,同行的劉金風突然發(fā)難。箭雨之中,劉長虹用身體為他擋下致命一擊,鮮血染紅了黃土。他永遠忘不了義父臨終前的眼神:“活下去...”
當他拖著殘破的身軀回到飛花城,跪在上官飛花面前哭訴時,那位高高在上的城主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擺了擺手:“此事到此為止?!?/p>
更殘忍的是,上官飛花不僅讓劉金風接任“花使”,還將他心愛的女孩許配給了仇人。
一夜之間,家仆變家主,愛人成仇妻。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么,經(jīng)過他多番打聽,他才知道,劉金風早就暗中巴結(jié)上官飛花,展示自己的生財之道。那些被重金收買的城主府要員,更是在上官飛花耳邊不斷美言。
原來上官飛花一開始讓劉長虹做“花使”,是看中劉長虹本人忠厚樸實,老實巴交,把錢交給這樣的人去管,他很放心。
但是時間久了,上官飛花就嫌劉長虹搞錢太慢了,不夠他花的。劉長虹在上官飛花眼中早已成了“無能”的代名詞。
此時,善于掙錢,會來事的劉金風正合他意。
這才把“花使”的位置給劉金風,并讓他成了劉府的主人。
他得知這一切之后,只覺得劉金風為了上位不擇手段太過被逼,上官飛花太過無情。他們打的算盤很好,那劉長虹呢?
誰來為他說話?
劉長虹生前為“花使”自然有親朋好友,但是隨著劉長虹死去,那些人避他如避蛇蝎。
沒有人會死去的人,搭上自己的前途與性命。
在這飛花城里,上官飛花的喜惡就是天條。得寵者平步青云,失寵者不如螻蟻。
最可笑的是,他連拼死一搏的資格都沒有。幾次刺殺未果,反倒讓自己淪為喪家之犬。而那個曾經(jīng)喚他“一天哥”的女孩,如今正睡在仇人的枕邊。
絕望像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臟。他愿意用生命為義父報仇,可他的命,在這偌大的飛花城里,輕如鴻毛。
他的心中充滿了絕望、不甘、憤怒,這一切都無處發(fā)泄。他需要力量,需要力量才更好為死去的討回公道!
既然如此...他只有一個選擇。
他挖出當年被他埋入地下的邪功《阿鼻三途經(jīng)》。
那是當年他與義父偶然所得的邪門功法。修煉此法,需手刃至親、屠戮無辜、誅殺仇敵,歷經(jīng)三重地獄,方能脫胎換骨,獲得非人之力。
顫抖的手指撫過書頁,他的眼中燃起瘋狂的火光。
既然做“人”報不了仇,那便不做人了!
修煉這等邪功讓他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讓他拋棄了良心良知,他甚至淡然的殺死陌生人,只是為了微弱的力量。
他的心中只有殺,只有復仇!
二十載寒暑交替,曾經(jīng)清秀的面容早已腐爛變形。漆黑的皮膚下蠕動著詭異的紋路,指甲化作鋒利的鐵鉤,連呼吸都帶著腐臭的血腥氣。
這樣的怪物,任誰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可偏偏有人認出了他。
素白的孝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貴婦人掙脫劉似水的拉扯,踉蹌著向前邁步。珍珠發(fā)簪墜地碎裂,烏黑的長發(fā)披散開來,恍惚間竟與當年那個提著裙擺奔跑的少女重疊。
“是你么,一天哥...”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雪花。
怪人血紅的瞳孔驟然收縮。眼前這張布滿淚痕的臉,明明陌生又熟悉。可腦海中翻騰的魔功煞氣將記憶撕成碎片,只剩下無盡的殺戮**在咆哮。
“我是...”她顫抖的指尖即將觸及那張猙獰的臉。
“噗嗤——”
烏黑的鐵手穿透了單薄的胸膛。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素白的孝服上綻開刺目的紅梅。
“娘——!”劉似水的慘叫劃破夜空。
貴婦人低頭看著胸前的鐵手,先是怔忡,繼而露出解脫般的微笑。鮮血從唇角溢出,她卻笑得像個新娘子:“能...死在...你手上...真好...”
“這些年...苦了...你啊...”她染血的手指終于撫上那張腐爛的臉,“我等你...很...”
剎那間,《阿鼻三途經(jīng)》的經(jīng)文在怪人腦海中轟鳴。
【以至親之血開鋒,以無辜之魂淬火,以仇敵之骨礪刃?!?/p>
殘缺的功法突然圓滿,狂暴的真氣如決堤洪水沖開周身經(jīng)脈。
他終于明白,這些年渾渾噩噩如野獸般嗜血,皆因功法缺少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
至親之血。
而眼前漸漸冰冷的軀體,正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也是世間他唯一的至親!
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那年海棠樹下,少女踮起腳尖為他系上平安符:“一天哥哥要平安回來呀...”
原來他執(zhí)著的復仇,從來不只是為了義父。
如今……
滾燙的淚水混著血水劃過腐爛的面頰。體內(nèi)暴漲的功力掀起狂暴的氣旋,將四周的磚石盡數(shù)碾為齏粉。
他身上的力量在不斷攀升,以至于,突破了卡在面前的關(guān)卡。
恨不會讓人發(fā)癲,愛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