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泰文給江向陽的感覺圓滑,太江湖,跟性格方正,不太變通的胡泰儼又不太一樣。
這人西裝革履,長期在天津的生意場上周旋。
非常會說場面話。
一見面,就拿出五千大洋的錢莊錢票。
托江向陽關照自己兒子。
“這個錢,我不會收,胡乃武是我的兵,只要是我的兵,我都不希望任何人,有無謂的犧牲,有著遠大的前途。但是你也知道,武裝斗爭,就是以命搏殺,我手里的兵都是父母親手養(yǎng)大的,誰也不比誰的性命金貴。”
“江團長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本意,是希望這筆錢,捐給紅軍。”
江向陽還真看不上這五千大洋。
這些錢在紅軍面前,就是小錢,但是落在人家胡家人手中,在戰(zhàn)亂顛沛輾轉中,就能一家人活好多年。
擺了擺手。
“胡伯父要真是有心幫我們紅軍,就幫我們一個忙..我聽說你在西北朋友很多的,幫我們弄些糧食,衣服到西北..我可以先給你錢,你借口給馬家軍送物資,到時候我們出兵搶。”
就在剛才,陳七右從行唐發(fā)來電報。
他們在王家,又查抄出王家三萬左右的大洋,還從王家在行唐的店鋪產(chǎn)業(yè)里,繳獲一些糧食,一些其他物資。
對日開戰(zhàn)以后,華北敵后這方面也會一樣困難。
這些東西,沒有消耗完的,江向陽都準備就地保存。
天津有的是外國船只運來的面粉。
買一些,跟著衣服一起送到陜北不好嗎。
“我就怕馬隊獅子大開口或者出賣我們..”
江向陽忽然覺得讓他去辦這件事并不好,可以讓天津地下黨的同志幫忙采購,到時候可以管他問一些馬幫頭目的聯(lián)絡方式,大不了自己的兵雇傭部分馬幫頭目,把糧食,物資護送回陜北。
“這件事不急,你幫我在天津的洋行問問,就說西北有軍閥想大量采購德國的駁殼槍,以及駁殼槍子彈,還要預定制酸,炸藥,子彈底火,發(fā)射藥的全套生產(chǎn)體系..讓他們給個報價..如果有其他的大批量現(xiàn)貨軍火消息,你也幫我留心一下。”
“這個沒問題,之前靈壽民團的武器,也是我?guī)兔Σ少彽摹!?/p>
“對了,還有硝石,硫磺之類的原料,你也可以幫忙詢問價格..大軍閥的采購數(shù)目,跟一個縣民團是兩碼事..你可以先問問漢陽兵工廠一些武器的出廠價格,否則洋行的報價會很離譜。”
胡泰文鄭重的點了點頭。
江向陽才繼續(xù)開口。
“我聽乃武說起你喜歡經(jīng)商,在這方面很有天賦,給你個建議,兩年內,遠走大洋彼岸,哪里都不要去,只去美國..如果你一定要留在國內,可能只有澳門可能躲過鬼子兵鋒。”
“你的意思,中國會亡?”
胡泰文這一驚,非同小可。
直愣愣的把他望著。
“不會。國民政府會撤到西南,失去了海岸線,失去了對外聯(lián)絡尋求援助的路線,那些黨國的官員,會極度窮兇極惡,逃難到西南的商人,猶如一只只肥羊。”
這操蛋的國民政府。
別說國民政府敗退西南,就是沒有敗退,進入中國腹地,還不一樣是軍閥眼中的羔羊。
“敵后抗戰(zhàn)的我們,終將取得戰(zhàn)爭的勝利,你就等著看,看你兒子百戰(zhàn)余生,成為新中國的將軍..”
這話提氣,但是胡泰文覺得好遙遠。
百戰(zhàn)余生好難,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場國家民族存亡之戰(zhàn),死了,也光榮。
看來大哥是準備跟國家共存亡了,趁著自己還年輕,可以搗鼓兩房小妾,再生一個。
或者把大哥的幼子帶走。
胡家也不會斷了血脈。
“好,趁著鬼子全面侵華還有些時間,我可以處理家里在北平,天津的產(chǎn)業(yè)。也順便給江團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采購工作。我給你說,我和陳調甫關系不錯,可以讓他幫忙采購化工設備。”
陳調甫雖然有永利股份,也有自己的產(chǎn)業(yè)。
他跟范旭東既是合伙人,又同為化工方面的專家。
最近還在南京附近有制酸的大型工廠投資。
有他們幫忙采購制酸,底火,發(fā)射藥的生產(chǎn)設備,自然事半功倍。
“提醒他們,天津,上海,南京都不是久留之地,兩年內,必須完成產(chǎn)業(yè)到西南的搬遷..他們體量大,國民政府,西南軍閥都會給他們一些顏面,至于他們聽不聽,能不能聽進去,是不是心存僥幸,我們也無能為力,到時候只能看著他們被鬼子一口氣吞了一生的經(jīng)營成果。”
人各有志。
胡乃武加入紅軍,都是因為他血脈里準備著保家衛(wèi)國。
他父親經(jīng)商多年,趨利避害的思維,已經(jīng)深入骨髓。
能替你們詢價,出面采購,已經(jīng)是人家大義凜然或者是為兒子考慮了。
江向陽言盡于此,一切選擇,都需要人家自己做出來。
相比之下,他更喜歡胡泰儼,胡縣長話說的不漂亮,絕對是一個實干家。
給胡乃武批了兩天假陪父母,還讓他帶一個班做警衛(wèi)。
誰知道,胡芷江卻把縣城收集的報紙,交給江向陽,卻主動要求留下來。
“你也去,我給你說,你陪父親的日子,真的不多,部隊一旦開拔,就是不停的轉戰(zhàn),到時候你想去都去不成,林恒,把相機給胡乃武,讓他跟家人拍幾張全家福..以后你們家就天各一方,過上聚少離多的日子了。”
當兩人回靈壽縣城,跟家人團聚,再次回到曾家祖宅的時候。
這里的氣氛,完全不一樣了。
陳七右,押著四百多行唐的民團,加入了挖地道的隊伍當中。
跟原本曾家的奴仆,佃戶一起,分段施工,干的熱火朝天的。
周思靜死的很慘,是在李敢用刑的過程中死的,臨死前交代了一處藏匿財物的地點,卻是在北平。
他也交代了日本人偷偷收買他的一些線索。
可惜,日本人在畫大餅,他還沒有拿到日本人的錢,就被抓了。
陳三右第二天,也帶著隊伍回來了,他們還帶回來五百多個土匪,也跟著一起開挖曾家的地道。
“三哥,我想把曾戎,曾家,行唐抓回來的一些罪大惡極的團丁頭目,交給戰(zhàn)士們打靶..”
“我同意,我們團要執(zhí)行調兵的任務,留守這里的部隊肯定不多,那些挖地道磨洋工的刺頭,一并弄出來,打靶算了。”
接到江向陽電報,陳三右就知道有事,他們先打了最大一伙子土匪,然后帶著土匪回來。
讓胡廣生領兵,跟5團一起打另外一伙。
賴政委也回來了,帶了一個營,他不放心劉家莊那邊的情況,過去照看了。
看過一二九運動在報紙上的報道。
陳三右也認為宋哲元顧不上他們了。
未來221團跟一軍團5團肯定會接到任務,接應北平暴露或者被處罰的師生。
“胡縣長建議我們把平山縣長干掉,等這一股風過去,他找機會疏通關系,花點錢打點宋哲元身邊的人,看看行唐和平山兩個縣的縣長,交給我們地下黨的同志,這樣三個縣一起開挖地道,形成掎角之勢,我們除了進山,在平原也有了回旋之地。”
“行軍打仗的事情,你做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