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自從結識了閻婆惜、孫三四、小郡主、李師師、扈三娘、花叢等人之后,王倫現在的眼光高了何止幾個檔次,等閑俗脂庸粉不可能放在心上的。
但是對太學生們來說,這可是為數不多的福利,又值年末休學,豈不是要玩得飛起來?
聽說山水郎請客,俱都摩拳擦掌,紛紛說道:“今番須得找個色藝俱佳的粉頭!”
至于聯絡各大勾欄,自有好事的出面,不須王倫操心,他只管出錢罷了。
王倫倒樂得省事,左右是些不值當的銀錢,和學里交些同學之情不算虧----趕明兒還要仰仗里面的人給其曠課打掩護呢。
卻不想簡單的花錢與人享受也能惹出事來…
散學后,王倫邀花榮與扈成吃酒。后兩人在武學里原也有相識,互相聞名。此番有王倫居中介紹,均大起惺惺相惜之情。
年度學業已經結束,幾人都有些松弛感,此時正是把酒言歡的好時機,便笑著約定不醉不歸。
王倫原想在清風樓請客的,那邊正是自己的主場。可是扈成先說道這邊附近有個很好的酒樓,酒、菜都聞名,并堅持他做東,盛情難卻之下,只得允了。
你道他推薦的是哪里?卻是三陽居!
作為東京七十二家正店之一,扈成選擇這里,的確很有誠意了。華燈初章時,一行人已經來到樓下。但見這里人潮如涌,十分熱鬧。
只是有一遭,包廂客滿,只能安排在大廳里,還要排隊,酒保也是連連告罪。
“幾位官人,小店今日客人已滿,只能委屈在廳內稍等片刻。若是急著用飯,只能往旁邊樓里再看看,卻請恕罪則個。”
要不是確實客人很多,開門做生意的,哪有往外攆人之理?實是人潮如涌。
扈成也是實誠人,見狀認真與王倫等道:“王賢弟、花兄弟,這家店平素人就多,又值年末,等閑約不到座位。也是愚兄經常光顧,總算混個臉熟,倒應該不多需等待。此間飯菜甚好,便委屈等一等。”
若是平時,王倫自然要出面。他與此間媽媽及頭牌崔念四好歹也有過坐而論詩之誼,哪怕只是過來做個尋常客人吃吃飯,斷無委屈等待之理。
但一想到扈成,這念頭便打散了。
大舅哥問起來如何與崔念四相熟,又是一輪講不清道不明的故事,他會不會心里有疙瘩?
詩詞聞名京華自然是好的,但若是在青樓里得寵,并不見得能被所有人接受,特別是當著未來大舅哥的面。非但如此,他都有些后悔沒堅持去清風樓。
只是尚在躊躇,便聽樓上有人大聲道:“什么風把山水郎吹了來?如何不到樓上來?”
王倫看時,卻不是老鴇是何人?
那老鴇見了王倫,登時喜笑顏開,三步并作兩步走下樓來,道:“我家女兒早晚念叨官人,不想今日親來,卻不是意外之喜!”
王倫無奈道:“小可只是與兩位兄長尋副座頭吃酒聊天,不想媽媽這邊生意如此興隆、竟無一處空閑!沒奈何,便想等一等再尋個座位。”
老鴇笑道:“這如何使得!山水郎親來敝地,如何便坐廳上?且隨老身來,我家女兒若是得知老身怠慢了山水郎,卻不怪罪于老身?”
花榮是知道王倫在此地的風光事跡的,覺得自應如此;扈成卻是頭一回見到,不禁訝然。
看來王倫是此間的常客…
雖說文人風流,那是對別人。眼見自家未來妹夫在青樓吃得開,卻總覺得不是滋味。
七十二家正店,但凡二樓雅座,說甚么費用也不會低于十兩八兩,這還沒有召倌人相陪、不含打賞之純粹費用。要是偶爾有一、二大家名角出場,這費用可不能低了。
老鴇卻把三人帶到三樓…
扈成竟然本能地摸摸鏈袋…
“女兒,女兒,看老身把誰帶來了?”老鴇一邊走,一邊喘吁吁地道。
三樓也是包間性質的,不過都是大包,應該為樓內稍有地位的名角們棲身之所。若有那看對眼、價錢又合適的,也是紅倌兒和相中的客人們臨時交流感情的地方。
就和后世找正規按摩絕不能去樓上是一個道理。
不要問王倫怎么知道的,李瓶兒所在的香榭樓也是如此作派。
門簾一掀,一個風姿綽約的女郎俏然而望。見是王倫,先露出百般喜色:
“官人如何今日才到的此間?讓奴家望穿秋水!”
本來她是溫言儒語,那份嬌呢之情,聽到耳里說不出的舒服,但是王倫卻冷不丁地打了個冷戰。
扈成的臉拉得很長,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
“崔小娘子,卻是好巧!上次小可帶眾兄弟與你有過一面之緣,不想今日又見面了…娘子別來無恙?”
卻不是崔念四是誰?
崔念四自從被王倫巧拆名字成詞之后,名聲大噪,許多人慕名而來,著實為三陽居帶來很長時間的客流。只是人都有審美疲勞,時間久了,若無新意,不免這熱情便漸漸地淡了。
而且那首詞畢竟是戲作,雖掛有山水郎之名,卻無法唱出,未免只能作為獵奇而不能在歌界流傳,此為美中不足之事。
想閻婆惜憑《綺懷》、《賀新郎》,孫三四憑《鷓鴣天》,李瓶兒憑《木蘭詞》,都成為詞中佳話。提到她時,卻只有一曲打油詩作一般的《踏青游》,未免掉份。
此時見他又來,如何不又驚又喜。
“奴家很不好!”她突然把臉一本,讓王倫愕然不已。
不過看她嬌嗔之狀,也不像生氣,倒似是起了小性子一般。
美女之所以成為美女,一顰一笑都有其與眾不同的地方。在王倫等人眼里,果然是顧盼生色,別有春情。
“如何是小可的不好?”王倫虛心求教。
女人就是要哄的,漂亮的女人尤其得如此,不然人家不白長了這副臉蛋身材?對男人來說,哄女人也是一門精深的學問,性情中人往往會樂此不疲。
崔念四俏臉粉嫩,她看著王倫,半揚眉黛半含嗔,嘴上卻徐徐道來:“奴家上次當著官人那么多兄弟的面求官人一首詞,官人直恁地拒絕!
若果如官人所說,官人因一位相好的女子而發誓不再為別的女子寫詩,奴家也就死心了,誰讓奴家無福、沒能早一點見到官人!可是聽說官人后來又為香榭樓的李瓶兒李姑娘寫了首《木蘭詞》,奴家的心都要碎了!
奴家今日既見到官人,便只問一句話:官人的意中人到底是李小娘子不是?若是,奴家無話可說;若不是,那便是官人看不起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