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秦家人,錢建剛便一病不起。
他窩火,也搓火,卻沒地方宣泄。更沒法與他人道。
與此同時,錢萊領(lǐng)著楊老師和劉賀青在南城及周邊痛快玩了好幾天。
給她們買的禮物,兩個人都快拿不過來了。
等她們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家中,錢東已經(jīng)帶著錢小珍搬出了家屬院。
錢家也搬到了新院子。雖然位置比較偏遠,但勝在安靜。
廚房也改到了屋內(nèi),再也不用下雨天打著傘穿梭于廚房與主屋。
劉慧茹很滿意。
只是錢建剛?cè)匀挥艚Y(jié)在心,看誰都不順眼,每天下班回來就往床上一攤,等著劉慧茹伺候。
秦紅香被秦家接出來后,直接回到鄉(xiāng)下躲避流言。
而錢小珍已經(jīng)悄悄離開了南城。除了錢東,沒人關(guān)心她去了哪里。
錢萊開始準(zhǔn)備去部隊的行李。
她將三百塊交給劉賀青。囑咐她,千萬看緊劉慧茹。她對錢建剛太過寬容。
隨后,偷偷在楊老師的行李里塞了五百。出發(fā)的前一晚,形似母女的兩人相依偎著聊了幾乎一整宿。
還沒分開,她就開始惦記楊老師。
她人到中年,沒有丈夫,沒有兒女,來去仍是一人。
錢萊隱約記得她心里有個深藏多年的人。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她提起他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
要是楊老師回到京市能夠再續(xù)前緣就好了。只可惜,聽說那人好像已有家室。
濁世自清如她,是萬萬不會再去干擾他人生活的。
然而,錢萊心里莫名有種感覺,她們的緣分似乎仍然未斷。
只盼著,她能遇到一個懂她、愛她、護她之人。
一夜暢聊,倆人接近凌晨才昏沉睡了一小會。
同一天,楊老師即將奔赴闊別多年的京市,而錢萊也將只身前往部隊。
劉賀青陪著錢萊和楊老師一早就趕去了車站。先與楊老師依依惜別,看著火車完全沒了影子,倆人才回到候車室。
一看表,距離發(fā)車還有一個多小時。
“姐,我們?nèi)フ厩皬V場上的餛飩攤吃碗餛飩,坐一會?”
“我們不是剛吃完早飯么?”
“我可能是太年輕了,一動就餓。走吧,陪我吃點去?!?/p>
把行李寄存了,錢萊被劉賀青連拖帶拽的拖到了廣場上。
她還是第一次體驗七零年代的火車站。
沒想到,一個小小餛飩攤,卻出奇的受歡迎。
劉賀青去排隊,錢萊好不容易才等來拼桌的兩個位置。
同桌的是兩個小孩。姐姐大概七、八歲,正一口一口,往弟弟嘴里塞餛飩。
小男孩兩三歲的樣子,長得極可愛!
錢萊不由得細細打量。
圓嘟嘟小臉蛋,白里透紅。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烏黑的眸子,閃著光。
像極了年畫娃娃!
見她一直朝自己笑,那男孩也咧開小嘴,露出兩排小米粒。
“你真可愛!”錢萊忍不住夸贊。
小姐姐一抬頭,撞上她溫情雙眼卻繃緊小臉兒,訓(xùn)斥弟弟:“溫泉,你快吃。別東張西望的?!?/p>
一大口餛飩,吹了吹,直接送進小男孩口中。
“你給他小點口,不然容易噎著。”錢萊笑著勸告小姑娘。
正說著,忽聽有個女人大叫一聲:“喂!你長沒長眼睛?”
錢萊聞聲望去。
劉賀青正被一個時髦女青年抓住胳膊質(zhì)問,手里還在冒熱氣的餛飩湯也撒了一地。
她趕快去接她手中的碗,一抬頭撞上一個熟悉的面孔。
三七開的短發(fā),一副金邊眼鏡掛在斯文白凈的臉龐。白襯衣,深色褲子,手里還拿了本書。
這個人,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
錢萊下意識低頭,想要避開。
對方卻先開口,聲音斯文平和:“小念,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眼神卻直接看向錢萊。
她回避著對方,小聲問賀青:“怎么了?”
“我端著湯,她非要往前擠。我回身的功夫,就跟她撞上了?!?/p>
“是你撞上我,把我新買的連衣裙都弄臟了。得賠!這可是在京市的百貨大樓買的?!?/p>
女孩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根本不是我撞她,是她硬擠,撞上我的……”
“好了,小念。”男人眼神中多了些威壓。
女孩訕訕住嘴。
錢萊只想快些離開男人的視野,息事寧人地說:“這里人多,不管是不是故意。你的裙子臟了,我們很抱歉。如果不嫌棄,我請你吃餛飩吧。”
說著,從兜里掏出兩碗餛飩錢,塞給女孩。
“誰稀罕你請客。我這裙子可不止這個價格?!?/p>
女子雖然情緒稍微被平復(fù),心中仍然忿忿。
“不用、不用。我朋友貪嘴,也是著急了。小姑娘,你沒燙著吧?”
男人將錢拿過去,又遞給錢萊。
錢萊并沒去接,只小聲對賀青說道:“我們快點吃完走吧。”
男人手里拿著錢,忘記了要還給對方的。
只顧得滿懷柔情地看著錢萊微笑。
劉賀青仿佛看出了些許端倪,故意擋在兩人之間:“姐,我們走。吃完,你還要趕火車呢!”
“姑娘,你是哪個班次?去哪里的火車?……”男人還要詢問,姐妹倆已經(jīng)端著餛飩回到了原來的位子上。
錢萊恨不得劉賀青一口吃完,好盡快逃離。
她不知道為什么,原書中本該在大學(xué)才遇到的盧希明,怎么提前出現(xiàn)了。
這一次,她可要離這個人遠些,再遠些。
書中,原主就是在大學(xué)里與盧希明相識,經(jīng)不住他猛烈地追求,嫁給了他。
沒想到,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表面上,樹立溫文爾雅愛妻人設(shè),背后,強迫她出席各種聚會,像交際花一樣周旋在那些酒囊飯袋之間,夜夜酒池肉林。
靠出賣自己,為難人換來機會。
就連她來月事那幾天,也不允許她休息片刻。
很多生意和資源,全是靠女人換來。
可憐原主懦弱的性格,敢怒不敢言。
世人眼中體面的大學(xué)教授夫人,人后卻只是卑微的交易籌碼。
更可氣的是,他用原主的名義注冊公司。讓她表面上成了女富豪,實則卻替他背上了巨額債務(wù)。
忽然一個閃念:自己穿書而來,本就改變了很多原書的內(nèi)容走向。
這一世,錢小珍死活不愿嫁到顧家,拼命搶自己的大學(xué)名額!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是重生的?
“弟弟,弟弟,你怎么了?”
同桌小女孩突然緊張地哭叫打破錢萊的思緒,眼淚瞬間大顆、大顆滴落。
小男孩急的直抓自己的喉嚨,兩只小腳拼命亂踹,想要大哭,卻哭不出來。
小臉憋得紫紅。
不好!真的噎著了!
錢萊迅速走到小男孩身后,將他抱在懷中,輕聲安慰:“別急,阿姨幫你?!?/p>
她一手握拳,對準(zhǔn)男孩肚臍上方位置,另一只手包住握拳的手,一下、一下向上快速用力沖擊。
后世海姆立克救護法,她還是第一次用上。
然而,她還是缺了些勁道,幾個來回之后,她逐漸失去了力量。
男孩不停亂蹬的小腿,讓她越來越難抱住。
位置不對,效果大打折扣。
男孩更是著急,眼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錢萊的額頭現(xiàn)出細密汗珠。
“我來?!比巳褐幸粋€高大身影天神般降臨。
一雙戴著白手套的手,迅即從她懷中接過男孩。
動作標(biāo)準(zhǔn)而位置準(zhǔn)確,力道足夠,只三四下,男孩“哇”的一口,吐出了一大顆沒有嚼碎的餛飩。
“弟弟,弟弟。沒事了,沒事了。”
小姑娘心疼地將男孩摟進懷里,努力安慰著嚇得大哭的弟弟。
錢萊也松了一口氣,擦著額頭上的汗,滿臉笑容抬頭對身旁男子說:“還得是男同志啊。謝……”
笑容在看到男人面容的一剎那,迅速收起。
“這么巧?我們又見面了!”
男人歪著頭,朝她一挑眉,嘴角上揚,臉上一副“你跑不了”了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