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我怎么覺得你比我還緊張？”

飛機經停港港，換了客機之后很快又再次起飛，淺淺的一灣海峽，很快就過去了，繁華的臺北市區已經在望，飛機也已經在緩緩下降。

林見鹿沒什么感覺。

的確是第一次來灣灣，但是依然并不會有什么了不起的情緒波動。

遠遠俯瞰，臺北市區高樓林立，頓覺繁華。

相比起當下國內的城市面貌而言，無論港，還是臺，都很有沖擊力。

但繁華，咱見過。

現在的內地，的確是沒有哪座城市能真的比臺北強，但現在的灣灣再怎么亞洲四小龍，又怎么可能比得上三十年后北上廣深的那種繁華？

他甚至有閑心饒有興趣地打量身邊陪自己來灣灣的薛忠鼎。

其實還有一個陪同人員，就是之前往返港港和首都跑著給辦理入臺證的那位，但他只能報銷經濟艙的座位，而算是回灣灣述職的薛忠鼎薛大經理，卻可以陪著自己坐頭等艙——打從飛機在港港再次起飛，他就一個勁兒的小動作不停，一會兒抬手抹一抹發型，一會兒扥一扥西裝之類的。

“呵呵，阿鹿，載譽歸來你懂不懂？”

嘿……

林見鹿一下子笑了。

老薛這人其實挺有意思。

這人不管什么時候，再忙，發型一定是板板正正的，絕大部分時候，他一定西裝革履，但你別以為他是個多刻板的人，這人其實靈著呢！

后來熟識了林見鹿才知道，其實他是十一月底才剛剛被派到大陸，來組建滾石唱片首都分公司的，也就是說，林見鹿的投稿小樣，和他，到底是誰先到的新大都飯店，還不好說呢！而林見鹿簽歌手約時候他掏出來蓋上去的公章，據說甚至是之前兩天才剛剛到手的。

那是他第一次去大陸。

其實算是個苦差事吧？林見鹿覺得應該是。

子公司磨巖唱片的確是已經在首都音樂圈打開了一點局面，但要說做的有多么的風生水起、賺了多少錢，其實也還遠遠談不上——魔巖三杰，聽名頭大得很，但只是聲勢大而已，磁帶賣得并不多。

而他在這種情況下被派駐首都，其需要開拓的主要業務，據說是配合磨巖唱片的老張，做兩邊的唱片授權、在兩岸相互出版的事情。

磨巖的唱片，授權給母公司在灣灣出版，賣一賣，反過來，滾石唱片運營十幾年，作為全亞洲最大的獨立唱片公司，華語歌壇的大哥大，這些年手里攢的唱片可太多了，雖說大陸那邊的盜版早就賣瘋了，但正版也總會有人買的，就也有必要爭取一下在大陸拿到出版許可，授權給磨巖唱片發行。

這種差事……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離開家，去大陸那種“落后”的地方，做這種注定了不會有太大建樹的繁瑣工作，想必應該不能被歸為是什么好差事。

然而，叫滾石和老薛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他才剛到首都，剛辦妥了分公司的手續，居然就碰到一個撞上來的林見鹿！

用老薛自己的話來說，“你一說你更想簽滾石，而不是磨巖的時候，我就感覺我整個人一下子就來了精神了！”，事實上也差不多，只一通電話、讓滾石的老總段中潭在電話里聽了六首歌，就使得對方直接拍板同意簽下林見鹿之后，他整個人就像個陀螺一樣，飛快地轉起來了。

錄音、拍MV，林見鹿是毫無疑問的主導者，但老薛是真的一天都沒閑著，林見鹿忙著業務，打下手的、打雜的，處理一切林見鹿顧不上的邊邊角角的事情的，全都是他老薛——每天都跑前跑后、忙忙碌碌。

他一個灣灣人啊，趕上首都那個大冷天，他動不動就凍得哆哆嗦嗦的，但是卻沒有一天脫崗，沒讓一件事撂下過，沒耽誤過任何一點進度。

等到母帶送去灣灣做后期，MV也剪出來了，他就又開始忙著全國到處跑電視臺，跑音像社——你主意再好，營銷策略再出色，也得有人去一點點的執行不是？執行不到位、協調不到位，再好的策略也是一場空。

為了這個，人家老薛非但沒有放年假、沒有回去灣灣跟家人團聚，反倒是大過年的也一直在外頭各種奔波忙碌。

這些事情，林見鹿可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

“這才哪兒到哪兒！”

頭等艙，座位之間隔得遠，本來林見鹿是想要摟著肩膀說這句話的，但現在，他也只能是探身子出去，拍了拍老薛的肩膀，“咱哥倆聯手，好成績還有的是！”

他果然樂得裂開嘴笑了起來，但是得意勁兒卻不減反增——

“首周17萬張，次周26萬張，你已經肯定會拿到百萬張銷量了！從89年11月份發行的淑樺小姐的《跟你說聽你說》，拿到灣灣歷史上的首個百萬張銷量開始，到現在，整個灣灣市場，拿到百萬張銷量的唱片，加在一起一共只有11張啊！你的這張《冷酷到底》會是第12張！”

“但是他們都沒你快！淑樺小姐的《跟你說聽你說》賣了足足一年零兩個月才過百萬張，飛碟的王結最火的那張專輯，87年的《一場游戲一場夢》，要一直到91年8月，才宣布在臺銷售破百萬張！”

“還是王結，他的第二張專輯，88年的《忘了你忘了我》，對外宣稱兩周銷售40萬張，其實我們滾石測算過，大概是32萬張，比你少了足足11萬張！你可是新人，但發《忘了你忘了我》的時候，王結可是已經紅遍了整個華語區的！”

“他這張是什么時候破百萬張的？哈哈哈，去年3月份！”

“目前在灣灣破百萬張銷量最快的紀錄，是華健在91年11月發行的《讓我歡喜讓我憂》的8個月，然后是張學友在93年3月發行的《吻別》的9個月。”

“《讓我歡喜讓我憂》賣了多少？到現在全球銷量290萬張！《吻別》呢？不用說了，你知道，上一次公布，是拿到全球唱片業協會的認證，全球銷量420萬張了！而你，阿鹿啊，你會比他們都更快賣出百萬張的！”

“因為你比他們所有人都帥！帥得多！”

“歌好，唱得好，而且還是創作型大才子，自己包辦整張專輯的創作！人又長得那么帥！相信我，等這一輪宣傳開始，讓那些歌迷現場看到你，銷量會不跌反漲的！因為你是新人，純純的新人，你不像他們那些張專輯一樣，在發專之前歌手就已經很紅了，現在只是你憑借《冷酷到底》這一首主打歌和MV，拿到的第一波銷量而已！就連在灣灣，現在還有很多歌迷根本不知道你呢！”

“灣灣兩周金曲龍虎榜第一，專輯銷量榜第一，港港音樂龍虎榜也是兩周第一，專輯銷售一周第六，一周第二，這周可能登頂！李家坡音樂榜也是連續兩周第一了，還有大馬……這都不夠，遠遠不夠！”

“最保守的估計，《冷酷到底》在灣灣破百萬張銷量，也就是半年，樂觀點的話，呵呵，說不定你能一下子把破百萬張的紀錄，給直接拉到半年以內！”

“所以，現在你絕對是跟陳淑樺、林憶蓮、王杰、周華健、張學友一個級別的歌手了呀阿鹿！”

“哦，對了，你還有日韓！據說你那首《倍兒爽》的MV，在扶桑和半島播出之后，果然大受歡迎，我們的代理發行商已經決定加大宣發力度了！據說出貨相當可觀！接下來從那邊拿到超過十萬張的銷量完全不成問題！甚至更多也不是不可能！那邊市場大，只要是真的能紅起來，幾十萬銷量都問題不大！”

“那是日韓啊！整個華語歌壇除了當年的鄧麗珺小姐，本人跑去扶桑，還有張國容在半島能賣一點之外，基本上還沒有華語歌手能夠真正進得去！”

“你很可能是第一個！你的《倍兒爽》的MV，很可能真的會打開銷路！據說那邊的人很喜歡你在MV里跳的舞蹈，喜歡那個旋律！”

“而且你還有大陸的銷量，別人的專輯可進不去大陸，就算后來能進去，也賣不了幾盤磁帶了！但你不同，《冷酷到底》現在已經徹底賣爆了！咱們一共鋪下去了超過500萬盒的貨！雖然最后肯定要回收一些，但實際銷量破三百萬盒是很有希望的！只此一條，你已經是整個華語唱片行業第一個！”

“你知道這些意味著什么嗎阿鹿？這意味著你雖然剛出道，但已經是亞洲歌手了！是真正的洲際歌手！整個華語歌壇，現在真正能跟你相提并論的，只有張雪友、張國容、王結、周華建他們寥寥幾個人！一旦后續的銷量數據統計出來，真的像咱們感覺到的那么好的話，你甚至可以比他們還牛！”

“現在想想，你當初非得要快速完成錄音，擠出錢來拍MV，實在是最棒的決定了，要是沒有你的這兩支MV……”

他一邊說，林見鹿一邊笑。

能理解。

擱誰碰上這種好事兒，本是一樁倒霉差事，結果一出手卻平白的忽然撿了一樁大業績，而且還是超超超大的那種，誰都得興奮地手舞足蹈。

但是，“停！停！停！老薛，你都說了很多遍了！我知道你開心，我也開心，但是，克制，克制！淡定點兒，拿出你的大將之風來！”

薛忠鼎聞言嘿嘿地笑了起來。

但忽然，他左右看看，收起笑容，又湊過來小聲地提醒了一句，“阿鹿，你剛紅，要注意影響啊！那兩張紙條，扔了吧！”

“咳……”

林見鹿讓他給閃了一下，扭頭看過去。

他笑了笑，說：“從走出機場的那一刻，相信我，會有很多狗仔恨不得拍清你底褲是什么顏色的！可不敢瞎搞啊！”

好吧，林見鹿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兩張紙條，直接遞給了他。

他接過去，這才又再次開心地笑了起來。

航班經過港港的中轉之后，現在大家坐的，已經是灣灣這邊的航空公司的飛機了，機上的好幾位空姐都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林見鹿，跟大陸飛機上的空姐還都基本保持克制不一樣，她們一個個幾乎都是瞬間就眼睛亮了。

后來都陸續跑來要簽名不說，還有兩個女孩子大膽地直接往林見鹿手里塞了小紙條。

這也算是林見鹿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了“紅了”的感覺。

在首都的時候，他捂著大棉襖在街上蹬著二八大杠，沒人認出他來，大陸客機上的空姐，雖然偷看他的不少，但沒人過來要簽名。

倒是沒想到，他順手揣進口袋，準備下了飛機再找地方扔掉的兩張紙條，竟還一個不落的被老薛給看在眼里了。

…………

順利降落。

一行三人匯合了，推著行李箱走進接機大廳的時候，林見鹿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邊高高舉起的幾個繁體字的大牌子——

“阿鹿我們愛你！”

“歡迎你阿鹿！”

“阿鹿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