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這是一個跟芙蕾雅,相距甚遠的詞眼。
她自出生起就在諾克維斯家族的這間洋館之中,只在這座洋館中生活著。
當(dāng)然,她能去院子里面散步,也能去練武場鍛煉,還能去騎士團工作,甚至能離開帝都去執(zhí)行任務(wù)。
但是,芙蕾雅是逃不走的。
她雖然能在屋里和院子里自由地走動,但正如同洋館四周圍著非常高的柵欄一樣,芙蕾雅想要出去必須得到其他人的許可。
憑借她自身的意志,就連向外面踏出小小的一步,都無法如愿以償。
自從出生以來,芙蕾雅就一直是籠中之鳥了。
畢竟一直以來就已經(jīng)是這樣的生活了,芙蕾雅也未曾感到過疑惑,也會跟其他所有人一樣感到理所當(dāng)然,并且開始一步一步認可自己貴族千金的身份——
直到當(dāng)她母親死去的那一天起。
如果要用魔法師的方式來形容的話,芙蕾雅就是由父親大人親手制造出來的使魔,因為他的秘術(shù),本應(yīng)自由的靈魂將被永遠締結(jié)契約,為這個家族奉獻一切。
當(dāng)然,芙蕾雅絕對不會屈服。
從小到大,為了逃出去獲得真正的自由,她想盡了一切辦法。
超越?jīng)]有用的哥哥,獲得父親大人的認可,成為下一任家主的繼承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掙脫俘虜?shù)奶幘沉税桑?/p>
但是失敗了。
因為芙蕾雅是女人,是女人就無法得到家主之位。
那么成為騎士團的團長,憑借自己的劍術(shù)與實力,甚至已經(jīng)被選擇成為下一任帝國七彩的繼承人,這樣就可以靠著拳頭打破一切束縛了吧?
但是失敗了。
因為不管芙蕾雅的實力再怎樣變強,她的內(nèi)心依舊還是那個優(yōu)柔寡斷的懦夫。
拒絕政治聯(lián)姻,拒絕卑鄙骯臟的阿爾文,只要守護住內(nèi)心作為騎士的最后一絲底線,那么芙蕾雅也能在靈魂上得到自由的吧?
但是失敗了。
因為騎士的高廉已經(jīng)被玷辱了,芙蕾雅已經(jīng)舍棄了從少女時代就抱有的決心,背叛了內(nèi)心中的自己,甚至已經(jīng)不愿意相信她所說的話。
這就是成長。
芙蕾雅已經(jīng)成長為了,可以打碎牙齒往肚子里面吞咽的大人。
她嘗試了種種,最后都以失敗告終。
芙蕾雅有時候不得不悲觀的這么想著——
如果要真正獲得自由,那么除了靈魂出竅以外已經(jīng)再別無他法。
名為貴族的禮儀,名為騎士的忠誠,名為女人的責(zé)任,名為諾克維斯的重擔(dān)……
即便芙蕾雅想要化身靈魂逃脫,這個世界卻仍不肯網(wǎng)開一面。
明明不管是金也好,銀也罷,世上根本就造不出可以捕捉靈魂的牢籠。
但是芙蕾雅還是被抓住了。
被僅僅一樣物品抓住了。
那就是由血肉組成的牢籠。
名為芙蕾雅·諾克維斯的**。
一等貴族諾克維斯的掌上明珠、六階騎士、騎士團的團長、阿爾文的未婚妻……
人類的思念真是可怕,無形之間竟然形成一股巨大恐怖的魔力,將那自由的靈魂永遠束縛在這副以肉身制成的牢籠中。
除了去死以外,再無任何掙脫的辦法。
“……不可能做到的。”
芙蕾雅低垂下眼簾,對著阿爾文如是回答道。
“自由什么的,對在下而言,是根本不可能——”
“不?!?/p>
阿爾文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傲慢,強行打斷了芙蕾雅的自暴自棄。
“你一定能做到的?!?/p>
“什么?”
“只要我們繼續(xù)維持訂婚關(guān)系就行了?!?/p>
阿爾文看向芙蕾雅那雙瞪得大大的眼眸,優(yōu)雅自信道。
“雖然我是真心想放你自由,但目前由于各種利益關(guān)系,這種事情還沒做不到,但只要我們不結(jié)婚的話,芙蕾雅,你就可以在我名字的庇護下繼續(xù)變強,直到迎來真正自由的那一天為止?!?/p>
“……真正自由的那一天?”
眼見成熟的時機已經(jīng)到來,阿爾文便立馬輕聲開口道。
“芙蕾雅,只要你成為帝國的御林鐵衛(wèi)就可以了?!?/p>
御林鐵衛(wèi)。
是帝國為了保護王室血脈所創(chuàng)建的秘密騎士。
御林鐵衛(wèi)不封地、不娶妻、不生子、只能效忠于偉大的帝國。
而且御林鐵衛(wèi)不能隸屬于任何家族,只要成為御林鐵衛(wèi)的騎士就會被剝奪一切政治權(quán)利,完全不能參與任何領(lǐng)地之間的紛爭,不能有任何政治發(fā)言權(quán),是個究極苦修的職業(yè)。
但是在游戲里面,大部分玩家都會選擇讓主角希恩轉(zhuǎn)職成為御林鐵衛(wèi)。
因為沒有什么好說的。
強度即是一切。
御林鐵衛(wèi)這個職業(yè)的強度太他媽爆炸了!
御林鐵衛(wèi)的職業(yè)被動非常簡單,就只有一句話——
【全屬性 3】
沒有任何的花里胡哨,只有最為純粹的,完全是策劃用腳填的數(shù)值!
只要能夠轉(zhuǎn)職成為御林鐵衛(wèi),那就是當(dāng)場化身三體人虐殺副本,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那種程度。
當(dāng)然,任何強大的力量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代價就是只要成為御林鐵衛(wèi),那么所有女角色的戀愛線就會徹底斷掉!
也就是說直到游戲通關(guān),玩家都不可能操控主角去攻略任何一個女角色,成為一名孤獨的西格瑪男人拯救整個大陸。
正所謂女人會影響拔劍的速度。
所以阿爾文現(xiàn)在覺得芙蕾雅的拔劍速度也可以再往上提一提了。
只要芙蕾雅能夠順利成為御林鐵衛(wèi),那還說什么結(jié)婚啊?
勾八她連諾克維斯家的繼承人都不是了,直接就可以跟阿爾文當(dāng)場相忘于江湖中了。
阿爾文的行動方針一直很簡單的。
那就是趕緊跟芙蕾雅一刀兩斷。
這位赤發(fā)女武神以后想干嘛就干嘛,反正就不要跟自己有任何關(guān)系就行了。
正所謂愛你就要放你自由!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為什么現(xiàn)在才跟在下說這種話?”
芙蕾雅震驚不已。
御林鐵衛(wèi),她的確是知道的。
但是她怎么敢成為御林鐵衛(wèi)?
因為如果自己成為御林鐵衛(wèi),父親絕對是會打斷自己雙腿的!
這種荒唐的念頭,芙蕾雅就連想都沒有想過。
“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們裝出關(guān)系很和諧的模樣,西奧多兄長也不會再催促婚事了?!?/p>
阿爾文整理了一下領(lǐng)口。
“在這期間,我也會維持訂婚關(guān)系繼續(xù)等待你,畢竟我也找不到合適的伴侶。”
這位優(yōu)雅的貴族始終注視著芙蕾雅,那深情的眼神甚至能讓學(xué)院內(nèi)無數(shù)少女紛紛尖叫當(dāng)場昏死過去。
“哪怕不成為御林鐵衛(wèi)也沒有關(guān)系,我會在這里一直等你的,芙蕾雅,直到你回心轉(zhuǎn)意為止?!?/p>
芙蕾雅!
你千萬不要成為御林鐵衛(wèi)?。∧闱f要跟我結(jié)婚啊?。。?/p>
“阿爾文,在下……”
芙蕾雅的臉頰上泛起了一抹紅暈。
阿爾文這番直球的連環(huán)攻勢,把這位女騎士給騙得當(dāng)場一愣一愣的,甚至就連說起來話都開始口齒不清了。
“在下不知道你竟然一直以來都是這么想的,在下以前可能是錯怪你了,但是……但是在下并沒有那么優(yōu)秀,所以你也不用一直等著在下的,而且在下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東西,如、如果是想要在下的身體的話,如果是那種事情的話,這這這這、這個是絕對不行的……”
芙蕾雅已經(jīng)緊張到舌頭打結(jié)了。
她從來沒有在阿爾文的面前這么緊張過。
甚至心臟都是撲通撲通開始狂跳,那聲音就像是打鼓一樣,聽得這位女騎士頓時是面紅耳赤。
“芙蕾雅,我并不在乎那些東西。”
阿爾文只是搖了搖頭。
“雖然對我來說,你的一切都是那般美麗,我也非??释玫侥愕囊磺?,但是我一直想要看到的,唯獨只有你的笑容?!?/p>
“………………”
芙蕾雅沒有說話。
她只是不斷眨巴著眼睛。
“噢噢……是笑容嗎……這個倒是真的……在下……在下平時的確是個不茍言笑的家伙……”
芙蕾雅低垂腦袋像個復(fù)讀機一樣自言自語著。
但是那餐具連環(huán)碰撞的聲音,已經(jīng)完全無法隱藏她徹底慌張的內(nèi)心。
她低垂的頭頂微微顫抖,艷紅的發(fā)絲間,美麗的臉頰像番茄一樣紅了起來。
“擦一下嘴巴吧?!?/p>
阿爾文遞給了芙蕾雅一張餐巾。
芙蕾雅猶豫了半天,隨后便立馬拿起餐巾仔細擦去嘴巴上的醬汁。
“抱歉,在下先前不該搶你的牛排的……”
看著餐巾上面擦下來的大量痕跡,芙蕾雅越想越覺得自己丟人。
難不成剛剛對話的時候,自己都是用這么一臉臟兮兮的模樣跟阿爾文說話的嗎?!
真是的!
芙蕾雅!
你不是明明說過了嗎!雖然不是一個淑女,但起碼也要在參加這種聚會的時候盡量保持一個女人的樣子嗎?!
又不是在騎士團的食堂跟那些新兵搶飯吃!根本沒有必要這樣胡吃海喝吧?!
“哈哈哈!看起來兩位的氣氛不錯嘛!”
西奧多終于推門走了進來。
看著他哈哈大笑的模樣,阿爾文一眼就猜到了,這位胖墩墩的貴族先前肯定一直都貼在門口偷聽。
不過好在之前自己就足夠謹慎,特地在說出御林鐵衛(wèi)的時候,用了只有自己跟芙蕾雅兩個人能夠聽見的音量說話。
不然到時候芙蕾雅要是成為御林鐵衛(wèi),自己還要去背上這口黑鍋,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但是不管怎么說,今晚總算是平安渡去了。
看著直到晚餐結(jié)束,都還在魂不守舍瘋狂燒腦的芙蕾雅,阿爾文的內(nèi)心不由地發(fā)出一聲冷笑——
赫赫,計劃通?。?!
果然按照芙蕾雅那種性格,自己就算不用【催眠魔法】也是隨便拿捏的!
女騎士,簡單?。?!
不過自己倒確實是沒有說謊。
自己的確是沒有害過芙蕾雅,也的確是希望能夠看到這位未來的帝國女武神能夠走向自由美麗的未來。
真的。
只要那個未來,旁邊沒有自己的尸骨就行了。
反正不要跟自己結(jié)婚就行了。
只要不結(jié)婚,自己就不會被砍死。
那么按照現(xiàn)在七階魔法師的實力,起碼阿爾文在游戲第一幕的《學(xué)院篇》里,都是隨便炸魚隨便橫著走的存在。
接下來只要隔三差五的繼續(xù)推脫婚禮就行了。
芙蕾雅推一次,然后我再推一次。
只要再延遲一兩年,那么到時候等到大戰(zhàn)爆發(fā)世界動蕩,就不會有人再管這種閑事了。
西奧多絕對想不到,其實真正的狼是自己!
就在阿爾文這樣盤算的時候,他走出門準備坐上馬車回家的那會功夫,卻發(fā)現(xiàn)自己忽然間被一股巨大的陰影籠罩了。
“利威爾家的小子?!?/p>
那聲音低沉洪亮,就像是一道驚雷乍現(xiàn),震得阿爾文的胸膛一片激蕩,就連喉嚨都開始發(fā)甜了起來。
這位穿越者抬起腦袋。
然而眼前龐大的家伙,卻讓他差點沒有被嚇個半死。
我勒個大豆啊……
這他媽已經(jīng)不是雙開門冰箱了,這他媽的都已經(jīng)到了四開門冰箱的地步了!
這老登真的不是巨人族嗎?!
“托馬斯將軍,貴安?!?/p>
阿爾文忍住胸口的不適,對著這位蒼藍騎士行禮道。
托馬斯·諾克維斯。
德爾塔帝國最強的男人。
只需要隨便發(fā)出一句聲音,那恐怖的威壓便可以讓阿爾文當(dāng)場氣血不順,如果是在實戰(zhàn)之中,想必就連魔法都會因此被中斷掉!
“……嗯?!?/p>
托馬斯沒有任何廢話。
他只是發(fā)出了悶悶地嗯了一聲,隨后低頭一言不發(fā)地注視著阿爾文。
被這種量級的強者注視,阿爾文只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頭巨龍盯上了,那種近乎能碾碎一切的壓迫力,讓這位魔法師都忍不住想要下跪了。
但阿爾文還是靠著強大的意志頂住了壓力,雖然全身上下就如同針刺般疼痛,但是這位穿越者還是高高地昂起腦袋,抬頭跟托馬斯對視著。
兩人的對視漫長且久遠。
長到就連阿爾文都已經(jīng)忘記了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
“……哼,照顧好我家那個沒出息的女兒?!?/p>
托馬斯忽然冷哼一聲,拋下了這么一句話后,便踩著沉重的鎧甲往屋子里面走去。
也難怪芙蕾雅不敢違抗家族。
要是家里有個這么恐怖的老登活著,誰的翅膀還敢硬起來啊?
阿爾文心想自己接下來也不能只是單單修煉魔法了。
起碼健身這一塊,還是要努力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