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得差不多了,葉蕪就躺下睡了,明天她還要早起趕路。
翌日一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葉蕪就輕手輕腳地起了床。
要不是為了避開阮啟東去銀行拿不到錢找她麻煩的話,她根本就不想買這么早的車票。
她站在穿衣鏡前,將頭發(fā)扎成兩條樸素的麻花辮,她特意換了一襲洗得發(fā)白的藏藍學生裝,腳踩黑色布鞋,活脫脫一個下鄉(xiāng)女知青的模樣。
哪還有半點資本家大小姐的影子?
“可惜了,看不到他們跳腳的樣子了。”
要不然她還真想好好欣賞欣賞。
葉蕪謹記財不外露的道理,更何況她現(xiàn)在身份還敏感,所以在收拾行李的時候,她把所有能放空間的東西全都放空間里了。
只留一個半舊的羊皮行李箱,裝了幾件最樸素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還有一點車上吃的東西。
她打聽過了,從這邊坐車到西北,需要坐兩三天的火車。
將行李收拾妥當,葉蕪輕撫著腕間的玉鐲,拎起小羊皮箱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當她踏出也宅大門的剎那,葉蕪停步,轉(zhuǎn)身抬頭看了一眼宅子,心里暗暗發(fā)誓,這宅子,她以后一定會拿回來!
既然是葉家的東西,憑什么便宜了阮家人?
清晨的胡同靜悄悄的,只有幾個早起倒馬桶的街坊。
葉蕪拉著行李箱低著頭快步走過,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火車站人聲鼎沸,不少扛著麻袋的農(nóng)民又或者是背著大包小包的知青擠滿了站臺。
葉蕪壓低帽檐,攥緊車票,隨著人流擠進了人群。
“同志,請出示一下票根。”檢票員攔住了她。
葉蕪不慌不忙從內(nèi)兜里掏出一張蓋著紅章的票。
“進去吧。”
車廂里彌漫著汗臭和煙草混合的氣味,并不好聞。
葉蕪皺了皺眉,現(xiàn)在也顧不得矯情,快速找到自己的硬座,把行李箱塞到座位底下,然后縮進靠窗的角落,盡量降低存在感。
她悄悄觀察著四周,做好隨時面對抽查的準備。
對面是個抱著孩子的農(nóng)村婦女,不遠處有兩個倒是看起來像是知青的年輕男女,正熱烈的討論著‘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嗚——”
汽笛長鳴,車輪緩緩啟動,葉蕪一直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一半。
她望著窗外逐漸后退的站臺,從葉家出逃這一關(guān)就算過了,但接下來她還有另一關(guān)要過,她必須要躲過乘務員的身份核查。
火車在鐵軌上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咔噠聲,車廂里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
在火車開動不久后,葉蕪起身,朝著衛(wèi)生間的方向走去。
得益于她這一身灰撲撲的打扮,趁著現(xiàn)在大家都還才上車沒多久正亂糟糟走動的時候就移動到了火車廂的衛(wèi)生間里。
葉蕪不敢隨便出去,只能在衛(wèi)生間里等著。
一直到車廂里傳來乘務員核查身份的吆喝聲。
葉蕪心跳驟然加速,沒想到比預期來得還快。
畢竟等到乘務員過來檢查,衛(wèi)生間肯定是必查的地方。
就在這時,衛(wèi)生間的門忽然被砰砰砸響。
“查票!里面的人趕緊出來!”乘務員粗糲的嗓音穿透門板。
葉蕪屏住呼吸,立馬閃進空間。
乘務員不耐煩地敲擊著門框,見里面一直沒人硬,直接打開門,卻見里面空無一人。
“奇怪,剛才明明看見人影……”
及時躲進空間里的葉蕪松了一口氣。
空間里,昨天種下的作物已經(jīng)長了出來,葉蕪驚訝,倒是沒想到這么快。
按照這個速度,估計用不了幾天就可以吃上了。
還有幾只小雞在草地上歡快的啄食。
葉蕪心情很好的盯著空間里新長出來的作物,默默計算時間。
等到從空間出來時,檢查的人已經(jīng)去了隔壁車廂。
“呼——”葉蕪重新回到了人群里,之后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對著裂了條縫隙的車窗深呼吸。
初戰(zhàn)告捷,但漫長的旅途才剛剛開始。
這樣的驚險在接下來的十幾個小時里反復上演,只要在這個車廂有人員上下進出,就一定會有一輪身份核查,她就得找機會躲進空間。
餓了的時候,葉蕪便拿出包里的饅頭就著水吃。
條件有限,只能忍著。
葉蕪心里嘆了口氣,不過想到自己空間里的東西心情立馬變得美妙了起來。
暴富的感覺真爽!
夜幕降臨時,火車在某個小站臨時停靠。
葉蕪正昏昏欲睡,突然被尖銳的哨聲驚醒。
“同志,請出示一下你的證件和車票。”
葉蕪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她看著離她不遠處的乘務員,心臟狂跳如擂鼓,幾乎要沖破胸腔,冷汗順著脊背蜿蜒而下,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乘務員踏在過道上每一聲響,都像踩在她繃緊的神經(jīng)上。
怎么辦?!
眼看著越來越近的人,葉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檢查人員距離她還有五排座位時,車廂尾部突然爆發(fā)爭吵。
“你們憑什么抓我!放開我!”
一個老漢因為拿不出證明被拖下了車,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
趁著乘務員走過去,所有人的關(guān)注點都在對方身上時,葉蕪當機立斷冒險起身摟著腰捂著肚子裝作不舒服的朝著衛(wèi)生間快步走去。
葉蕪第一次覺得這過道如此漫長,背后如有實質(zhì)的視線讓她后頸寒毛直豎。
衛(wèi)生間的門鎖咔嗒合攏的瞬間,她整個人險些癱軟在地。
躲進空間的剎那,葉蕪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嚇死了。
差點就要躲不過去了。
還好有驚無險。
這次她多停留了十幾分鐘,確認乘務員離開了這節(jié)車廂才出來。
之后的時間,葉蕪不敢在放松警惕,這次走運,下次可不會有這么好的運氣。
當廣播站終于報出‘蘭城站’時,葉蕪幾乎要虛脫了。
光是這火車坐的,就快要讓她受不了,更不要說這兩三天的提心吊膽。
她拖著酸軟的雙腿隨著人流下車,西北干燥的風撲面而來,帶著陌生的沙土氣息,站前廣場上,寫著“歡迎知識青年支援西北建設”的橫幅在風沙中獵獵作響。
只看了一眼,葉蕪便收回了視線,根本沒有精力打量四周,她現(xiàn)在只想快點找到蕭熠庭履行婚約。
但是她自知道蕭熠庭的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這還是昨天晚上她去搬字畫的時候從那些東西里面掉出來的,估計是不小心夾進去的。
除此之外,蕭熠庭的部隊和地址,她完全不知道。
出了火車站,蘭城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站前廣場上的人頭攢動,有舉著牌子接知青的公社干部,也有吆喝著拉客的車夫。
葉蕪問路來到了招待所,招待所一樓一個小賣部,玻璃柜臺里擺著香煙、糖果和日用品,角落里放著一部黑色轉(zhuǎn)盤電話,旁邊貼著‘電話需登記’的紙條。
“同志,我是剛到這邊的知青,我想打個電話。”
“先登記。”接線員是個梳著兩條長辮的姑娘。
葉蕪登記完,報出那串爛熟于心的號碼,“我找蕭熠庭同志。”
電話撥出去的瞬間,接線員皺眉,抬頭警惕地看著葉蕪,“這是部隊專線,你是哪位?要做什么?”
“我未婚夫是部隊的,來探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