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侯府內,明日寅時老侯爺便要出殯。
是夜,賀家親屬便都守在靈堂之中。
陸錦時也在靈堂椅子上坐著打瞌睡,直到被一個丫鬟叫到了后院之中。
賀檀在月下而立,他見著陸錦時前來,聲音沉沉道:“聽你妹妹說,你還未婚已有了孩兒?”
陸錦時輕點頭道:“嗯。”
賀檀道:“孩子他爹是誰?”
陸錦時道:“孩子的生父是何人并不要緊。”
賀檀怒氣騰騰道:“你娘是怎么教導你的?未婚有子,也不怕淪為笑柄?”
陸錦時抬眸看向賀檀道:“爹,您怪我娘做什么?我未婚生子這不是跟您學的嗎?何況我娘之所以同意我未婚生子,也是怕我日后像她一樣所遇非人。”
“與其日后像我娘一般找個夫君,最后背叛自己,倒不如未婚生子,既有了孩兒傍身,也不必伺候婆母,被公婆磋磨,被婆家欺辱。”
賀檀臉上一紅一青,手背上綻著青筋。
陸錦時望向賀檀道:“爹爹若無其他事情,我且就先回靈堂之中去了。”
賀檀道:“孩子的爹爹是誰?你既然都有了他的孩子,他豈能不對你負責,你娶你為妻?”
陸錦時緩緩道:“孩子爹爹已死,您也不必過于多問了。”
陸錦時說罷后,便福身行禮,回到了靈堂之中。
丑時一到,時辰已至,棺槨要釘棺,霎那間,整個靈堂內,哭聲一片。
陸錦時也裝作哭著,雖然半點眼淚都沒有,到了寅時,棺槨出侯府,天色還是昏暗得很。
陸錦時坐在送葬隊伍的馬車上,靠在馬車車廂上補眠。
送葬的隊伍走了約摸著一個時辰,才到了一座山頭,老侯爺入葬規矩甚多,陸錦時都不記得到底磕了多少個頭,燒了多少香。
待回程已是快午時,陸錦時沒有再去永興侯府,便就直接讓馬車送著自己回了東街。
陸錦時在馬車上就脫下了外邊的白衣,取下了頭上的白花。
剛下馬車,陸錦時就見到了門口奶娘焦急地盼著。
奶娘走到了陸錦時跟前跪下道:“姑娘,昨兒個黃昏,璋兒鬧著要去外邊走走,我見著昨兒黃昏天氣好,就抱著璋兒出了門,誰知正好遇到了容公子。
容公子趁您不在,就將璋兒給奪走了,只留下一句話如果您要見孩子,就去東街口那邊兒的玉山別院之中去尋他,我沒有護好小璋兒,請姑娘責罰。”
陸錦時道:“奶娘,你起來吧。”
彩云在陸錦時身邊出聲道:“這姓容得好生過分,他怎么能搶走小少爺呢!”
彩鳳跟著道:“他實在是太混帳了,不但想要您為妾,現在直接強取豪奪了!我就召集護衛,前去玉山別院奪回小少爺。”
陸錦時緩緩道:“不急著去玉山莊園,容弈不會傷害璋兒的,你們去燒熱水,我先睡一會兒,等醒來后沐浴梳洗,去宮中尋七皇子做主,找容弈要回璋兒。”
陸錦時心想她還是得告知七皇子,璋兒生父就是容弈。
兩人既然要成為夫妻,她要助七皇子成為日后的帝王,必定不能對七皇子犯下欺君罪過。
畢竟容弈這人也著實是難纏,他惡心到竟是趁著她不在家中,搶走璋兒,是只能找七皇子為自己做主了。
若是七皇子計較璋兒生父是他的表兄弟,不愿娶她。
那自己與七皇子即便做不成夫妻,她倒也可以向七皇子表明忠心。
天章書院依舊愿助七皇子奪得儲君之位,只要七皇子能壓著容弈不再來糾纏自己與璋兒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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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之中。
容皇貴妃抱著懷中軟軟糯糯白白凈凈的小嬰兒,滿是喜歡道:“喲,我這大胖孫兒長得竟然是像我的。”
惠元帝本是不待見容弈這個念書念出來的小孫兒,但一瞧小嬰兒十分可愛的長相,白白胖胖軟乎乎的,饒是身為帝王,也免不了隔輩親,甚是喜歡跟前的小孫兒。
惠元帝問道:“弈兒,這孩子叫什么名字?”
“璋兒。”容弈一笑道,“他娘親給取的名,出自令聞令望,如圭如璋。”
惠元帝道:“祁璋,好名字。”
容皇貴妃用著手指輕輕捏著朝她笑著的娃娃小臉道:“這孩兒養的不錯,他娘親呢?怎么沒同你一起進宮來?”
容弈道:“她娘親祖父去世,送殯去了。”
容皇貴妃抬眸看向了容弈道:“你是不是克妻之命?怎么與你定下婚約的賀家大姑娘祖父去世,你這孩子娘親的祖父也去世了?”
容弈摸了摸鼻子,“只是趕巧了。”
惠元帝看向了容弈道:“這孩子長得如此可愛,難怪你這般喜歡他,但他到底是你的長子,萬萬不可讓璋兒對不該有的位置心存妄念。”
容弈應下道:“嗯。”
惠元帝又道:“賀家到底剛沒了老侯爺,喪事剛過,不可接著辦喜事,你與錦時的婚事最快也要等到年底了,你年歲說小也不小了,就先納側妃入府,朕已經為你挑選好了兩個側妃人選,一個是孫尚書令家中的女兒孫嫻,還有一個是……”
容弈打斷了惠元帝的話道:“父皇,孩兒已經答應過賀家大姑娘,不會納妾,更不會有側妃。”
容皇貴妃抬眸看向了容弈,又看了看惠元帝。
惠元帝臉色一變道:“祁弈,你身為皇家子弟,不納妾不娶側妃像話嗎?”
惠元帝一怒,在容皇貴妃懷中的璋兒瞬時間便哭出了聲。
皇貴妃忙哄著懷中的小嬰兒,“陛下,您都嚇到了小璋兒,小璋兒乖,不怕不怕,祖母在。”
容弈道:“父皇,孩兒已經答應了陸錦時絕不納側妃,不能言而無信。”
惠元帝緊蹙著眉頭道:“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早晚有一日,朕這位置是要給你的,你在后宮為皇室開枝散葉,血脈傳承,也如同朝堂政務一般要緊,你不可不納妃納妾。
容弈緩緩道:“父皇,多生幾個孩子,皇位也就這么一個,與其看著兄弟明里暗里相爭,血脈相殘,倒不如少生幾個罷了,免得日后年紀大了,還得看著親生兒子們為了皇位相爭,爭得死去活來。”
惠元帝深呼吸一口氣道:“朕從一開始就與你說過,朕這皇位只會給你,之所以允許晉王在朝中結黨營私,只是為了讓你進朝堂可有所歷練,寶劍鋒從磨礪出,你大哥只是你成為帝王路上的磨刀石而已。”
容弈道:“可這對于大哥而言,何曾悲哀?”
“祁弈!”惠元帝怒聲道,“朕做這一切,還不是為你!”
容弈見惠元帝發怒,便跪在了地上道:“父皇,孩兒已經發過毒誓,只會娶陸錦時為正妃,望父皇成全。”
容皇貴妃抱著懷中的小璋兒道:“那璋兒他娘親呢?”
容弈道:“孩兒自會妥善璋兒娘親。”
容皇貴妃看向了惠元帝道:“陛下,當年明珠郡主就是眼中揉不得沙子,她的女兒必定也是無法忍受夫君有妾室的,既然弈兒也情愿不納妾,您就成全他們小兩口罷了。”
惠元帝黑著臉色,拂袖離去。
等惠元帝走遠后,容弈才起身。
皇貴妃單手抱著璋兒,用著另一只手點了點容弈的額頭,“你啊,你父皇縱容你大皇兄先進朝堂,只是為了給你一個歷練的機會,你倒是好,給你大皇兄抱起不平來了。”
“父皇本就過于偏心我。”容弈道,“這對大皇兄本就不公。”
皇貴妃道:“你得了便宜還賣乖,你替你大皇兄打抱不平,你皇兄未必會領你這個情。”
宮殿門口,皇貴妃的心腹嬤嬤進來稟報道:“七皇子殿下,您身邊的宮人前來稟報,賀家大姑娘在宮門外求見殿下您。”
皇貴妃一笑道:“錦時來了?讓她來長樂宮吧。”
“是。”
皇貴妃望向了容弈道:“陸錦時可以容不下你有侍妾,但她不可容不下璋兒,璋兒到底已經出生了,若她容不下這個庶長子,那可不行。”
容弈喊住了傳話的宮人道:“讓賀大姑娘去玉琉宮,不可讓她來長樂宮。”
皇貴妃眸光看向容弈,“為何不可?就讓錦時來長樂宮,讓錦時先見見璋兒,到底日后璋兒也要叫她一聲母妃的,讓她們母子先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