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是渾渾噩噩離開皇宮的。

皇帝的態度已經十分明顯。

李家保不住，而且，整個江南，都要為刺殺趙清虎負責。

攤丁入畝，就是皇帝的條件。

幫著皇帝，完成這件事情，既往不咎。

若是拒絕，那刺殺趙清虎的人，可以多很多。

“蠢貨，罪該萬死！”

右相回到自家府邸，發了好大一頓火氣。

“相爺，宮中派了快馬出城，往南邊去了。”

“什么事？”

“陛下下旨，召武王入京！”

“武王？”

右相站了起來，皇帝陛下這是真的要動手殺人了，連劊子手都要請回來。

“快，去左相府。”

左相府，大淵朝左右兩位丞相對席而坐。

右相也沒隱瞞，直接把攤丁入畝的事情說了。

左相面露訝異，沒想到，趙清虎還給皇帝提出了如此建議。

這可是萬世之策，但是要執行下去，怕是整個大淵朝都是腥風血雨。

“遠之，李家那老東西蠢笨，可我江南無辜啊，我等還是心向朝廷的。”

左相沉默，按照他的理解，陛下應該不至于如此。

小冰河期即將到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連趙清虎上奏的建議都是三穩，豈會把攤丁入畝這種讓天下大亂的政策拿出來。

更何況，這次趙清虎被刺殺，抓住幕后黑手就是，陛下應該不至于株連。

“遠之，陛下已經派人下江南，把武王召回來了。”

左相眉峰一揚，武王？

陛下這個兒子，總角之年就去了軍營，甚至去過遼東，上過戰場的，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陛下將他召回來，難怪眼前老友被嚇得夠嗆。

“遠之啊，你倒是說話啊，這攤丁入畝的政策實在是不該實行啊，這是取亂之道。”

“也罷，明日你我一起入宮一趟。”

右相大喜，他一個人，皇帝能壓得住。

若是左右兩位丞相都反對，那皇帝也會考慮一二。

這就是君臣游戲，政治默契。

等右相離開后，左相微微皺眉，緊了緊手中的碳爐子。

“今年可是比往年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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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虎被刺殺的事情，瞞不住。

畢竟是大庭廣眾之下，相國寺外面，可是有數百上千人看到了。

而且京兆尹大動干戈，威寧侯府的府兵，那可是一等侯爵的府兵啊，是戰場廝殺的悍將；甚至是皇宮之中的御林軍都出動了。

這件事情注定瞞不住！

很快，民意沸騰，天寒地凍，也阻止不了消息外傳，整個京城，甚至是京郊，都震動了。

是誰，膽子這么大，竟然敢刺殺趙清虎？

當天下午，謠言就是滿天飛，明里暗里都指向了江南之人。

第二天一早，留在京城的國子監學生，便把江南六道的會館給堵住了，嚷嚷著讓里面的人把兇手交出來。

百姓們見到這些書生聚集，好奇之下跟著，聽了他們的喊話，這才知道，是江南的人，要殺趙清虎。

好家伙，立馬就不淡定了，全都被點燃了。

書生們圍堵會館，就是嚷嚷幾句，用圣人言罵人，無傷大雅，畢竟圣人很少罵人，留下來的罵人的話沒有幾句。

可百姓們不一樣，豈止是罵人啊，扔臭雞蛋潑點臟污之物的都有。

一時間，江南六道所有會館都是大門緊閉，里面死死堵住，生怕外面的人沖進去。

一些小一些的，各府的會館，更是早就人去樓空，生怕被波及。

聽說了這些，誰不怕啊。

來自江南的人，更是有多遠躲多遠。

留在會館里面的，也是一個個怒形于色。

“該死的，到底是誰傳的謠言，我江南之人為何要刺殺小神農？”

一個讀書人憤怒，他就是晚走了一步啊，被堵在了會館里面。

“呵，話可不能這么說，空穴不來風啊。”

“王兄，你莫非知道些什么？”

“李兄，豈不聞，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自己想想！”

“斷人財路？”

都是讀書人，天天看大淵日報的，這些家伙對朝政的了解，對皇朝正在發生的事情，了解的比旁人多，也比往日透徹。

“王兄，你是說鹽---”

那書生尚未完全說出，直接就被友人堵住了。

“他們在江南的霸道，外人不知，你我江南來的能不知道？一個個的，全都推出菜市口斬首，絕對沒有冤枉的。”

“哎！”

王姓書生嘆了口氣，“賊子，罪該萬死！”

兩人沉默，心中也是無力，畢竟對方有錢有勢，一根手指頭，他們這些寒門學子，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我等是遭了池魚之殃啊！”

“呵，沒辦法！但是，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李兄可有辦法？”

“謠言而已，別人能傳，咱們也能傳啊。”

很快，傳言就越來越清晰了，直指江南鹽會，也就是鹽商。

也不知道是誰，把五大鹽商之一，李家的老爺子在京城的事情傳出去了，很快，李家府邸就被沖了。

這些百姓去沖會館，還會有所收斂。

沖擊李府，那是一點不客氣，除了惡心人的手段外，有些人是直接上去踹門的。

李府之內，李老的老臉黑的跟鍋底一樣。

該死的，都是廢物，拿著利器去刺殺，那趙清虎不過一個莊稼漢，竟然失敗了。

“老太爺，外面的百姓來勢洶洶，您還是暫避吧。”管事開口，勸了一句。

“一群賤民，老夫會怕他們？不是讓你去找京兆尹嗎，怎么還沒派人來？天子腳下，這些泥腿子要造反不成，敢公然沖擊官員府邸。”

管事的腦袋更低了，“老太爺，外面這些人都瘋了，紅了眼后很可怕的，京兆府還沒派人來。”

“混賬東西，區區京兆尹，四品官而已，也敢不給老夫面子，當初老夫在朝時，官階比他高。”

恨恨罵了一句，李老又想起一事。

“右相府呢，不是派人去右相府了嗎，還沒回來？”

“老太爺，右相避而不見。”

“懦夫，狗屁宰相，就是一個懦夫！”

老家伙是真的怒了。

就在此時，大門口傳來了巨大的動靜，似乎是有人在沖撞大門。

“老太爺，您快去地窖避一避吧，這些人怕是要沖進來。”

“快，快去地窖，該死的，一群賤民，等老夫回到江南，斷了他們的鹽！”

京兆府的人姍姍來遲，好在是來了，否則百姓們真有可能砸碎了李府的大門。

即便如此，人群也沒有散去，京兆府無奈，只能是把李府圍了起來。

外面的人不給進去，里面的人也不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