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右相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面露驚訝。
皇家銀行,發出了命令?
一家銀行,就是錢莊,發什么命令?他們有什么權利發布命令?
“胡鬧,簡直是胡鬧!”
右相坐不住了,恨不能立馬遞帖子進宮。
他要當面問一問宏豐帝,大淵皇家銀行,如何有權利發布命令?
這命令又是什么類型的,是否跟朝廷政令一般?
“亂命,這是亂命!”
朝廷政出一門,門下省,才是政令機構。
皇家銀行是什么東西,竟然也敢下令。
“趙清虎,你禍國殃民!”
忍無可忍,右相破口大罵。
“相爺,慎言啊,那位可不好罵的。”
幕僚脖子一縮,這位趙農令自從入京了,的確做了很多事情。
都是新鮮事物,從前沒人做過的。
那煤炭商會的股權交易,戶部的官員們,看的眼珠子都紅了。
可就是鐵公雞陸幀,堂堂戶部侍郎,都沒說什么,還主動加入了其中。
有什么辦法?誰不知道,趙農令入京,是要辦事的,他背后站著皇帝陛下。
大淵皇家銀行,鯨吞天下財富,戶部敢說話嗎?
不僅如此,趙清虎身上的光環太多。
滿朝文武,誰都不敢找他麻煩。
大淵皇家銀行的謠言滿天飛的時候,就因為趙清虎一句話,京城內外,無數的莊戶人家開始涌入銀行存款。
這等號召力,皇帝陛下怕是都沒有。
“知道內容嗎?”
右相發泄了心中的怒火,破口大罵趙清虎一盞茶的功夫,這才冷靜下來,開始詢問細節。
“皇家銀行的消息難以刺探,只知道有命令往全國各地去了,走的是驛站,具體內容并不知道。”
“知道有命令就好,如此大張旗鼓,就是明晃晃奪權,此事絕不可行。”
右相老臉黑沉,“去,把他們都找來,明日早朝,此事一定要揭開。”
這一次,不僅僅是右相,就是左相,接到消息后臉色也有些難看。
這是明晃晃,跟門下省搶奪權力啊。
宏豐帝都沒表示,區區一個大淵皇家銀行,商賈之流,想要從門下省分權,想太多。
“還是太年輕,毛毛躁躁的。”
第二天,宮門外,一眾大臣匯聚,少了往日的寒暄,氣氛十分沉悶。
似乎,一夜之間,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大家都知道,發生大事了。
有人向他們官僚系統,向他們士大夫集團開槍了,要硬生生從他們手中奪走權力,是可忍孰不可忍。
御史臺的御史大夫胡彤捋著胡須,閉目養神,似乎是不愿意多說什么。
圍在他身邊的御史們急了,一個個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這種事情,他們御史臺就是領頭羊啊。
可是,昨晚上他們去胡彤府上,全都吃了閉門羹。
今日一早,來了后竟然一句話都沒有。
這種大事情,大家不應該議一議,誰打頭,誰跟進,誰撞柱子,誰來拉著點?
趙清虎不好彈劾,可南王都走了,彈劾南王行不行?
之前宗人府出手,他們彈劾北王,可是一個比一個積極,消息傳出,把北王留在京城的一個管家嚇得半死,連忙派人快馬加鞭,把消息送去遼東了。
“臺尊,今日早朝注定不安寧,咱們御史臺總要有一個態度啊。”
“是啊臺尊,不能被翰林院搶了風頭。”
清流兩大領袖,一個就是他們御史臺,另外一個是翰林院。
比之御史臺,翰林院又有一些不一樣。
他們是純粹的清流,而翰林院則是清流之中,帶有一個貴字,他們是清貴,日后很可能入六部,或是直接進入門下省的。
御史臺則不一樣,就是專門捕風捉影,指斥承輿的。
這種時候不發聲,讓御史臺如何統領清流?怕是會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胡彤依舊沉默,甚至連眼神都沒給這些下屬。
皇家銀行發布命令,又不是從御史臺搶奪權力,急什么?
這種事情,門下省,兩位丞相自然會開口,還用不著他們這些清流。
上次宗人府抓人刑訊,這才是能撼動御史臺的大事情,他們就應該頭鐵撞上去。
這一次可不一樣,門下省會帶頭,輪不到他們這些清流。
一群只知道噴的蠢貨,分不清利益關系,遲早撞死在金鑾殿上。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緩緩而來,停在了宮門之前。
顧凌軒掀開車簾,趙清虎身穿六品官袍,從其中走了出來。
原本就安靜的宮門口,一下子,更是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看向了走下馬車的趙清虎,誰也沒出聲。
趙清虎身穿官袍,披著斗篷,手上還拿著一個暖爐。
沒辦法,京城快要入冬了,早上天氣寒冷。
這些老家伙們身體硬抗的很,一個個站在寒風中,腰桿筆直。
“入冬了,運河快要封凍了,大郎、二郎可有動身?”
“老爺放心,五天前就接到了來信,大少爺、二少爺他們已經動身了。”
“這就好。”
一段時間不見,兩個兒子不在身邊,趙清虎還挺想念的。
還有自己的大孫子、大孫女,離開半年多,也不知道長個沒有。
“見過農令!”
趙清虎走進官員隊伍中,雖然是個六品官,但不少人都抱拳見禮。
點頭頷首,算是回應,趙清虎來到了宮門之前。
孫公公早就派人在等著,引著趙清虎直接入宮。
難得他來一次早朝,還是為了皇家銀行的事情,宏豐帝的態度自然要擺出來。
什么是態度,那就是跟旁人不一樣的待遇。
當初王安石變法的時候,身上有大相公的官職,也是宰相之流,是可以宮中跑馬的。
后來,宮中內侍攔住了王安石的馬匹,不讓他宮中跑馬,大家就知道,他跟神宗之間有了間隙。
果然,不多久王安石就被罷免貶黜。
趙清虎今日有冠絕百官的待遇,便是皇帝向所有朝臣釋放的信息。
左右丞相互相對視一眼,除了羨慕外,也是徒嘆奈何。
今日的早朝,怕是無法更改大淵皇家銀行擁有的權力。
陸幀在人群中,看著一眾同僚,起初摩拳擦掌,如今又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心中好笑。
那鑄幣權都讓渡出去了,還能如何?
他也爭搶過,可皇帝陛下一句話,就讓他沒了言語。
戶部想要收回鑄幣權,可以,那民間借貸的事情,由戶部主持。
陸幀就是有三個腦袋,也不敢接這個啊。
真的是要死人的,而且,很可能是夷三族,滅六族,甚至是誅九族。
這些朝中的讀書人,誰還不敢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