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司機就到餃子店接李書萍母女了。
李書萍把收尾工作交給了秦蓉和秦野,跟女兒坐著車回了厲家。
一到家,余老太就連忙問:“晚飯吃了沒?”
李書萍點著頭說:“吃了,在店里吃的餃子。”
“晚上小汪燉了雞湯,給你們留了半鍋,你和小玉再喝點吧。”
余老太說著就讓小汪舀了雞湯出來,母女二人坐在餐桌前 喝雞湯,余老太和厲老爺子,還有厲博衍和厲蓁蓁就坐著陪她們。
喝個湯,還被這么多家人守著,李書萍和林小玉還怪不好意思的。
湯喝完,一家人又轉移到客廳的紅木椅子上坐著。
“戶口和名字我都已經改好了,小妹你看看。”厲博衍把戶口本遞給李書萍。
李書萍接過戶口本,一頁一頁地翻著,翻到屬于自己的那頁停了下來。
姓名: 厲云舒。
出生年月日:1938年2月22日。
婚姻狀態:離異
文化程度:文盲
看到文盲這兩個字,李書萍多少是有點扎心了,她以前也是上過廠里的掃盲班,只要不是復雜的生僻字,基本上也都認得,最基礎的加減法,乘除法也是會算的。
也不能算是文盲,不過誰叫她一個學歷都沒呢。
按實際的出生年齡算,李書萍現在并不是四十五歲,而是四十四歲,比她自己以為的年齡,還要小上一歲。
她伸手摸了摸戶口簿上“厲云舒”這三個字,心情有些激動,從今天開始,她就是厲云舒了。
她原本就是厲云舒,只是現在又回到了這個身份上。
小玉也看了看屬于自己的那一頁,她的姓已經從林改成了厲,與戶主關系那一欄是孫女。
“怎么是孫女呀?”她問。
余老太一臉慈愛地道:“你都跟你媽姓厲了,那當然就是我們厲家的孫女了。”
林小玉不現在應該叫厲小玉,厲小玉咬了咬下唇,沒想到自己也會被當做真正的厲家人。
厲蓁蓁親熱地挽著小玉的手,“小玉,你以后可要跟著我一起喊爺爺奶奶了哦,要不,你現在就喊一個?”
“爺爺,奶奶。”厲小玉不好意地喊了兩聲,聲音特別小。
但厲老爺子他們還是聽見了,齊聲應“誒。”
“小妹。”厲博衍看著厲云舒,“我明天就要回軍區駐地了,明天司機送你們去店里后我就走,辦認親宴的時候我再回來。”
“明天上午會有人送兩輛自行車來,到時候你讓蓁蓁教你們騎一下,自行車很好學的,你和小玉都聰明,很快就能學會。”
“行。”厲云舒點了點頭。
其實她也不用學騎自行車,因為她上輩子家里買了自行車后,她就學會騎了。
不過她這輩子還沒騎過,還是要裝裝樣子學一下的。
晚上, 厲云舒又是和老太太一起睡的,母女二人睡覺前又說了好多話。
第二天一早,厲云舒就早起和面剁餡兒,包了香菇豬肉餡兒的餃子。
老話說上車餃子下車面,二哥今天要走,當然得讓他吃頓餃子。
吃早飯的時候,厲博衍從汪姐口中得知,餃子是小 妹特地為他包的,一顆心暖極了。
送劉琴去上班后,林建設就去了鴻運賓館。
找前臺打聽到郝建南的房間號,他就直接上了三樓。
“三零六,就是這間了。”
“咚咚咚……”林建設抬手敲門。
“誰呀?”里頭傳來郝建南的聲音。
“ 是我,林建設。”
過了十來秒,門開了,郝建南今天穿了一件藍色的花襯衫。
“來了。”郝建南打開門,側身讓他進了屋。
一進屋,林建設就看見兩個同樣穿著花襯衫,喇叭褲的年輕男人,兩人手上也都戴著勞力士手表,用一種近乎輕蔑的眼神打量著他。
他還沒問郝建南他們是誰,對方就問:“郝老板,這人誰呀?”
郝建南攬著林建設的肩膀拍了拍,“林建設,我老同學,也是我的好兄弟。”
花襯衫甲:“他來干嘛?該不會是找你拿貨的吧?咱們上次可說了,你這次的貨,我們兩弟兄要包圓的, 我們手頭那些要買電子表的客人,可都等著呢!”
“就是,郝老板,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你這次的貨有三百是不,我們全要了,錢我們都帶來了。”花襯衫乙拉開挎著的黑色大皮包,里頭是一沓沓大團結,看起來有幾千。
看到人家拿了這么多錢來拿貨,林建設就覺得自己兜里那三百塊錢好寒酸。
郝建南道:“你們先別急,我這個兄弟不一定要找我拿貨呢。”
又看著林建設問:“林哥,你考慮得咋樣了?”
林建設舔了舔唇,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我、我想先找你拿三百塊錢的貨試試看。”
他話音剛落,兩個花襯衫就笑了起來,“三百塊就只能拿二十塊電子手表,這不跟小孩兒過家家似的嗎?”
“就是,郝老板你這兄弟就拿三百塊錢的貨,你何必跟他費這個功夫呢,還是全部給我們得了。”
林建設臉漲得通紅,“我就是先試試好不好賣,要是好賣, 我下次肯定就多拿些貨了。”
花襯衫甲:“這還用試嗎?就這三百塊電子表,我們拿去用不了兩天就賣完了,黑市上大把人搶著要。”
花襯衫乙:“就是,膽子小,沒錢,還這么摳搜,就不要跟我們搶貨了。”
被看不起的林建設,臉紅到了脖子。
郝建南雙手插兜,看著林建設道:“林哥,我記得你家里條件挺好的呀,爸媽雙職工,級別還挺高,咋就拿三百塊錢的貨呢,我還以為你要是想干的話,能拿個一兩千塊錢的貨呢。”
林建設低著頭道:“這是我媳婦兒的意思,說先拿三百塊錢的試試,要是賣得好,下次再多拿點,我是想多拿些的。”
郝建南撓了撓下巴,一臉為難地道:“咱們是老同學,你要是想拿三百塊錢的,我也可以拿給你,不過你下次要想再拿的話,可就要等三個月了。”
“為啥要等三個月?”林建設問。
郝建南道:“這批貨出了,我就要去鵬程搞幾批收音機去海市賣,未來三個月都不會回京市,所以你要想再拿貨,就得等三個月后了。”
“而且說句老實話,三個月后,你要想再拿電子表賣,也不一定能賣出現在的價錢了。”
“為啥呀?”林建設問。
花襯衫甲看著他道:“一看你就是不會做生意的,倒騰電子表的又不止郝老板。現在電子表在京市正火熱,倒騰這個的也多,那進來的貨多了,市場飽和了,這價錢肯定就要下來呀。”
花襯衫乙:“你知道我們最開始一塊電子手表賣多少嗎?四十八塊,就比友誼商店少兩塊,不過一年時間,就降到四十了。”
林建設皺眉,“可你們不是說還有大把的客戶等著買電子表嗎?到了黑市大把人搶著要嗎?咋還會降價呢?”
花襯衫乙眨了眨眼,“是有哇, 但因為賣電子表的多了,有了競爭,有人為了快速出手降價,那些買表的又不是傻子,當然是要貨比三家,找最便宜的買,那大家也只有跟著一起降價呀。”
林建設皺著眉不說話,似乎在思考,郝建南和兩個花襯衫對視一眼,表情稍稍有點緊張。
過了好一會兒,林建設才舒展眉頭,“我明白了。”
他明白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