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做好了。
安娜和艾莎手腳麻利,把晚飯端上了炕桌。
兩葷一素,加上白米粥,白面饅頭。
自從李建業打獵以來,家里的伙食條件就沒有下來過,一開始安娜還總想著節省一點,為以后考慮,但隨著時間推移,她已經沒有任何意見了。
吃就是了!
吃飽喝足,很快,到了該睡覺的時候。
安娜給李建業鋪好了炕上的被褥。
她看了看依舊坐在李建業旁邊的艾莎。
艾莎似乎完全沒有要挪動的意思。
安娜輕輕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酸意。
“行了,那我自己過去睡了,就讓我一個人孤單的躺在冰冷的炕上吧。”
明顯是開玩笑的話。
艾莎撇了撇嘴。
“姐姐,不是你總嫌我打擾你睡覺了嗎。”
“我這不是為你考慮嘛!”
安娜搖了搖頭。
“行了,別解釋了,我都懂。”
李建業看著這對姐妹,心里覺得有些好笑。
他清了清嗓子。
“嫂子,要不你也別過去了。”
“就在這兒睡吧。”
這突如其來的邀請,讓安娜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飛起一抹紅暈。
“這……不太好吧?”
李建業一本正經地開始忽悠。
“有什么不好的?”
“你想想,大晚上的,山里那些餓肚子的野獸萬一下山摸進村子里了。”
“你一個人睡那個屋,萬一真有熊啊,老虎什么的摸進去了,連個知道的人都沒有。”
長白山腳下,冬天野獸下山找食的事情,并非沒有發生過。
安娜的臉色微微白了些。
李建業的話成功嚇到了她。
艾莎見狀,也拉住了安娜的胳膊。
“是啊姐姐,建業說得對!”
“這屋的炕這么大,咱們三個睡綽綽有余,你就別自己睡了,多不安全啊。”
她用力把安娜往炕邊拉。
安娜看看一臉真誠的李建業,又看看滿眼認真的妹妹。
她無奈地點了點頭。
“好吧,那就……只能這樣了。”
艾莎頓時眉開眼笑。
很快,三個人都躺了下來。
李建業睡在中間,左邊是艾莎,右邊是安娜。
炕燒得很熱,被窩里暖烘烘的。
油燈熄滅,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窗戶紙透進一點微弱的月光。
李建業能清晰聽到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
與此同時。
大興鎮。
知青宿舍里,張揚毫無睡意。
他住的是集體宿舍,一個大火炕,炕上睡著十來個人。
側躺在炕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臭味直沖鼻腔,旁邊那哥們脫下來的鞋襪散發的味道,混合著汗液與塵土,頑固地彌漫在空氣里。
這味道,簡直提神醒腦。
那叫一個酸爽。
屋里鼾聲此起彼伏,夾雜著幾聲磨牙,吵得人腦瓜子嗡嗡的。
張揚皺緊了眉頭,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試圖隔絕那令人窒息的氣味,卻效果甚微。
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嚕叫了一聲。
晚飯那點清湯寡水的苞米面糊糊,根本不頂餓,才躺下沒多久,就又覺得餓了。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關于團結屯的事。
全村人都吃上肉了……
想到這里,張揚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口水都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浸濕了枕頭。
他一個省城來的知青,家里條件不算差,到了這窮鄉僻壤,本以為能憑借身份高人一等。
可現實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每天吃著刮嗓子的粗糧,干著磨人的農活。
連個女伴都沒有。
反觀那個李建業,一個土生土長的山里人,憑什么他就能吃上肉?
憑什么他人緣那么好?
還有艾莎……
想到艾莎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想到她對李建業那毫不掩飾的親近,張揚的心里就很是不服氣。
他倒不是說有多么恨李建業,多么想對李建業做些什么。
就是純不服氣。
自己竟然在這樣一個山野村夫身上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李建業真有那么厲害?
那頭幾百斤重的大黑熊,真就那么巧被他碰上了,還輕輕松松解決了?
艾莎又為啥對他那么喜歡?
張揚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這里面,會不會有什么貓膩?
李建業是不是用了什么見不得光的手段?
或許,那熊根本不是他打的?
又或者,他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才讓艾莎對他芳心暗許,才讓大家這么信服他?
各種念頭在張揚的腦子里盤旋,攪得他更加心煩意亂。
不行。
他得去看看。
親眼去看看那個李建業,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就不信那都是真的!
李建業一個鄉野村夫,怎么能比我還裝?
……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
張揚就頂著寒風,從大興鎮出發了。
一路走到團結屯。
站在村口,張揚緊了緊身上那件并不算厚實的棉襖,打量著這個陌生的村落。
低矮的土坯房,光禿禿的樹枝。
他不知道李建業家具體在哪兒。
眼神掃過村子,很快就鎖定了一個目標——供銷社。
時間太早,村子里都還見不到人影,只有供銷社正巧在這個時候開門了。
張揚邁步走了過去。
供銷社的門板剛被卸下來,楊彩鳳正簡單收拾整理貨架呢。
看見走進來的張揚,愣了一下,這人面生得很。
“買啥?”
張揚搖了搖頭,他可不是來買東西的。
“打聽個事兒。”
楊彩鳳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煩。
“打聽事兒?我這兒忙著呢,供銷社又不是問事處。”
大清早跑來打聽事。
有夠怪的。
張揚也不在意她的態度,直接說出了那個讓他耿耿于懷的名字。
“我想打聽一下李建業這個人。”
這三個字仿佛有魔力一般。
楊彩鳳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臉上的不耐煩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下來了精神。
“李建業?”
她湊近了一步,壓低了聲音。
“你找他干啥?是他家親戚?”
張揚搖了搖頭。
“不是親戚。”
“就是這兩天聽說了點關于他的事,傳得挺邪乎,我有點不服氣。”
“所以想過來了解了解,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