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業跟著笑了起來,他端起酒杯。
“書記說的是,當時也是腦子一熱,沒想那么多。”
一頓飯,就在這熱熱鬧鬧的氣氛中進行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楊書記的酒意已經明顯上了頭,他猛地一拍桌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他站起身,滿臉紅光,興致高昂地宣布。
“建業同志是打虎的真英雄!是舍命為人!”
“我決定了,必須要在全鎮通報表揚!要讓大興鎮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你李建業的英雄事跡!”
李建業擺著手。
“楊書記,這太夸張了,我這就是運氣好,真沒必要搞這么大動靜。”
楊書記大手一揮,根本不聽他的。
“什么叫夸張?”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半瞇著眼睛看著李建業。
“我問你,在這大興鎮,到底我是書記,還是你是書記?”
“這事,就這么定了!得聽我的!”
李建業看著他這副樣子,只好無奈地攤了攤手。
“行,行,都聽書記的。”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牛二。
“牛二,我看楊書記喝得也差不多了,你先扶他回房間休息會吧。”
“我還有點事,就得先走了。”
飯局散了。
李建業走出公社大院。
心里想著,張揚那小子一個知青,都知道他掉下懸崖了,肯定差不多大興鎮都人盡皆知了。
李建業的腦海里,閃過一張我見猶憐的漂亮臉蛋。
沈幼微。
那小妮子,肯定也聽到消息了,這會兒不一定多難過呢。
得趕緊過去看看。
李建業沒猶豫,邁開步子,朝著中牛媒婆家的方向走去。
大興鎮不算大,他很快就找到了那扇熟悉的院門。
門牌號,556。
李建業站在門口,抬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就這么空著手進去,不太好。
畢竟,自己都已經和沈幼微有過了肌膚之親,總得對她有點補償。
他心念一動。
從隨身空間里面取出了八十個雞蛋,用一個布袋子仔細裝好,又順手拎出了一只野雞。
反正牧場里的雞下蛋,喂點飼料就能孵出一大堆,無窮無盡,送這么點根本算不了多少。
手里提著沉甸甸的東西。
李建業抬手敲響了院門。
……
屋子里。
牛媒婆正在灶臺邊,用絲瓜瓤刷著鍋。
沈幼微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一點動靜都沒有。
牛媒婆嘆了口氣,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幼微,人死都死了,你想開點吧。”
“當初你爸,一聲不吭就沒了人影,人間蒸發了一樣,也是跟死了沒啥區別。”
“我不也照樣一個人把你生下來,拉扯到現在這么大。”
牛媒婆的聲音里,透著一股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疲憊。
“這大概,就是咱娘倆的命。”
“命里頭,就不該有男人。”
最后一句話,像一根針,狠狠扎進了沈幼微的心里。
她再也繃不住,眼淚順著臉頰滑落,砸在手背上,冰涼一片。
“嗚……”
壓抑的哭聲,從她喉嚨里溢了出來。
她的腦海里,全是李建業的身影。
是他滾燙的懷抱,是他看著自己時,那雙仿佛能把人吸進去的眼睛。
這輩子,她再也不可能喜歡上另外的男人了。
或許,這真的就是命吧。
就在她要徹底沉入絕望的深淵時。
院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清晰的敲門聲。
“咚,咚咚。”
牛媒婆聽見敲門聲,便催促道。
“幼微,去看看,是誰來了。”
沈幼微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那冰涼的淚痕還掛在臉上。
她站起身,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院門口走。
她隔著厚重的木門,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
“誰呀?”
門外,一道熟悉又清朗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進來。
“我,李建業。”
沈幼微正準備拉開門栓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
李建業?
她的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怎么會是李建業?
他……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那門外這聲音……
一個念頭,瘋狂地從她心底最深處冒了出來。
是他的魂兒……
是他的魂兒不放心,專門回來看她了!
原來他死了,都還記掛著自己。
這一瞬間,她的腦海里根本沒有什么害怕,什么恐懼。
只要能再見李建業一面,就算是鬼,她也認了!
沈幼微猛地一下就拉開了門栓。
“吱呀——”
院門被拉開。
門外,那道她日思夜想的身影,就那么真真切切地站著。
他手里提著東西,臉上掛著陽光又好看的笑容。
沈幼微的眼淚,再一次決堤。
她什么也顧不上了,猛地撲了上去,整個人都撞進了李建業那結實又寬闊的懷里。
李建業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撞得往后退了半步,才堪堪站穩。
懷里被溫香軟玉填滿。
他下意識地伸手抱住她,有些無奈地開口。
“這還在大門口呢。”
沈幼微卻不管不顧,雙臂死死地環著他的腰,把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仿佛要將自己揉進他的骨血里。
“在門口怎么了?”
“我不怕讓人看見。”
可說著說著,沈幼微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懷里的這個身軀,怎么這么熱。
滾燙的溫度,透過他厚實的棉衣,源源不斷地傳到她的身上,暖和得讓人心安。
魂兒……不該是冰涼的嗎?
沈幼微松開了手,從他懷里退了出來。
她抬起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睛,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李建業。
她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臉頰。
是溫熱的。
她又伸手,拽了拽他結實的手臂。
是硬的。
沈幼微不信邪,又回過頭,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疼。
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她猛地瞪大了那雙漂亮的眼睛,里面全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震驚。
“建業……你沒死?!”
李建業看著她這副又哭又笑的傻樣,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他笑著問。
“誰跟你說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