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劉禹在前面跑得跌跌撞撞,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趕緊回家!
免得李建業看了被下藥的沈幼微后,再回來揍她們娘倆一頓。
身后的牛思思,更是腳步飛快。
就在她們沖進一條幽暗的巷子里時,一股濃重腥臊的氣息撲面而來。
劉禹的腳步,瞬間僵住。
巷子深處,兩點幽綠色的光,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像是在黑暗中懸浮的鬼火。
一聲低沉的咆哮,從那片黑暗中傳來。
劉禹的瞳孔,在這一瞬間,縮成了針尖。
她想轉身逃跑。
可雙腿像是灌了鉛,根本動彈不得。
一道黃黑相間的龐然黑影,帶著一股腥風,從黑暗中猛地撲了出來。
“噗嗤!”
劉禹甚至來不及發出一絲聲音,她的柏景便被一張血盆大口死死咬住。
后面的牛思思,瞧見這一幕。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尖叫,劃破了整個鎮子的夜空。
“老虎!救命啊!有老虎!”
牛思思的腦子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都被恐懼吞噬,她扭過頭,拼了命地往后跑。
可就在她沖出巷口的瞬間,腳下被什么東西狠狠一絆。
整個人,都朝著前方撲了過去,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冰冷的雪地里。
她還沒來得及爬起來。
身后那股濃烈的腥風,已經追了上來。
“吼——!”
老虎扔下嘴里已經沒了氣息的劉禹,朝著地上這個新的獵物,猛地撲了過去。
鋒利的獠牙,毫不留情地刺穿了牛思思那條肥碩的大腿。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比剛才還要凄厲百倍。
那是一種能將骨頭都碾碎的劇痛,像是要把她的腿,從身上活活撕扯下來。
牛思思在雪地里瘋狂地掙扎,捶打著地面,聲音嘶啞。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驟然炸響。
老虎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得一個激靈。
它松開嘴,掉頭就往黑暗中竄去,矯健的身影一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遠處的拐角,幾個巡邏的民兵,飛快地沖了過來。
他們并沒有看見老虎。
剛才放槍,也是因為聽見了喊救命,情急之下想用槍聲來威懾老虎。
當他們跑到近前,看清眼前的景象時,一個個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巷口,一具女人的尸體倒在血泊里,脖子被咬斷,死狀凄慘。
另一個胖女人正抱著自己血肉模糊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為首的民兵,臉色鐵青。
“快!把她抬起來,送醫院!”
他指揮著,隨即又對另一人命令道。
“立刻回公社匯報!請求增援!全鎮排查!絕不能讓這畜生再傷到人!”
一片混亂中。
不遠處一棟房子的陰影里,一頭體型健碩的狼,正靜靜地蹲在那里,將這一切收入眼底,隨后悄無聲息地轉過身,融入更深的黑暗,朝著鎮子外面溜去。
……
牛媒婆家,李建業也聽見了槍響。
但他脫不了身。
直到一個多小時后。
炕上,沈幼微已經沉沉睡去,呼吸平穩,臉上的潮紅也褪去了不少,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粉色,像是雨后初晴的桃花。
李建業穿戴整齊,最后看了一眼沈幼微。
隨后推開屋門。
門外,牛媒婆還癱坐在地上,靠著門板,她身上的衣衫凌亂不堪,眼神依舊有些迷離,顯然那猛烈的藥效還未完全過去。
李建業走到桌邊,倒了一碗涼水,遞到她面前。
牛媒婆沒有接,那雙渾濁的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李建業。
“幼微……她沒事了吧?”
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李建業點了點頭。
“睡著了。”
“你怎么樣?”
牛媒婆緩緩搖了搖頭。
“我沒事。”
“但是……建業?!?/p>
“我閨女,可是黃花大閨女,這回,你必須得負責了吧?!?/p>
李建業看著她那雙布滿血絲,卻又無比堅定的眼睛,心里很清楚,這回逃不掉了。
他確實是做了。
即便沈幼微什么都不要,他以后也得常來照顧。
“牛姨,你放心。”
他的聲音很平靜。
“我會的?!?/p>
得到這個承諾,牛媒婆緊繃的身體,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李建業將水碗塞進牛媒婆的手里。
“我出去一趟?!?/p>
牛媒婆一愣,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這么晚了,你去哪?”
“之前聽見外面有槍響,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聽到這話,牛媒婆才松開了手。
她看著李建業轉身朝著屋門走去,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
“你可別忘了剛才說的話!”
李建業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擺了下手。
屋門被從外面卡住了,但晃了晃門,那根用來卡門的木棍并不牢靠,“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李建業一邊朝院門口走,也皺起了眉頭。
在進牛媒婆家之前,他讓狼頭領跟上了劉禹和牛思思那對母女。
可沒過多久,鎮子里就響起了槍聲。
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希望狼頭領沒有出什么事才好。
他剛要拉開院門,門后一道黑影猛地站了起來。
是牛忙。
這一下,差點把李建業嚇一跳。
李建業皺著眉,看著眼前這個蹲在門后,像個門神一樣的憨貨。
“你在這兒干啥?”
牛忙咧開豁牙的嘴,露出了一個無比驕傲的笑容。
他拍了拍胸脯。
“我在這兒給大哥守門!”
“絕對不讓任何人來打攪大哥的好事!”
李建業的嘴角微微跳了一下。
還真是重重關卡。
“之前的槍響,你聽見了沒?知不知道外面發生啥事了?”
牛忙連連點頭,臉上帶著一絲后怕。
“聽見了,聽得真真的。”
“之前大喇叭里喊了有老虎,肯定是民兵在打老虎。”
他縮了縮脖子,心有余悸地補充了一句。
“但后來廣播里也沒說有沒有把老虎打死,我就一直在這兒,也不敢出去看?!?/p>
李建業見他一問三不知,便不再多問。
他推開院門,目光,在外邊漆黑的巷口與墻根的陰影里,來回掃視。
沒有找到狼頭領的身影。
這下眉頭擰得更緊了。
那頭狼,該不會真讓民兵給打死了吧。
雖然他隨身空間里,養了一支狼群,可狼頭領畢竟是整個狼群的主腦,其價值遠非普通狼可比。
牛忙跟了出來,看他東張西望的。
“大哥,你找啥呢?”
李建業沒有回答他。
他現在需要搞清楚,那陣槍響之后,到底有沒有傷及自己的狼。
“公社在哪?”
牛忙一聽,立刻來了精神。
“我帶你去!”
兩人一前一后,朝著鎮子中心走去。
到了公社院門口。
還沒進去,李建業就看見公社的大院里,站著一隊端著槍的民兵。
院子當中的空地上,靜靜地躺著一個用布蓋著的軀體。
旁邊,站著幾個神色凝重的干部,還有面如死灰的牛黑田。
公社的楊書記,正拍著牛黑田的肩膀,沉聲安慰著。
“黑田,這種事,誰也不想發生?!?/p>
“節哀順變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