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禹一家都走了。
一場鬧劇,總算是收了場。
院子門口,這時已解圍了不少看熱鬧的街坊鄰居。
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咋回事啊這是?”
“聽著跟打仗似的,劉禹那大嗓門,差點把我家房頂給掀了。”
“我剛才聽見幾句,好像是吵吵啥搶女婿的事兒。”
“啥?”
“搶誰女婿啊?”
“就門口站著那個,瞧見沒?”
“那個高高大大的帥小伙。”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去。
李建業(yè)的身影,就那么挺拔地立在院中,一身半舊的棉衣也擋不住那股子英氣。
“喲,這小伙子長得可真精神。”
“就劉禹家那個閨女,還想高攀這么好的小伙子?”
“她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就她閨女那黑胖樣,人家能瞧上她?做啥春秋大夢呢?”
“被揍了也是活該!”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笑聲里滿是毫不掩飾的幸災(zāi)樂禍。
“對了,劉禹那女兒,西頭那牛忙,不是上門提親了嗎,這會兒咋還跟人搶女婿?”
“那還能是因為啥?”
“劉禹她家眼光高唄,瞧不上人家上門提親的唄。”
“母豬還想攀高枝兒,釣金龜婿呢。”
“……”
李建業(yè)扭頭,將院門重新關(guān)上。
院子里,沈幼微正扶著自己的母親,清澈的眸子看著李建業(yè),眼神里帶著濃濃的詫異。
李建業(yè)剛才兩腳就把劉禹跟牛思思踹了出去。
那力道,那利索,太讓人震撼,也太讓人有安全感了。
牛媒婆捂著自己的肩膀,齜牙咧嘴地吸著冷氣,她的目光落在李建業(yè)手里的那根木棍上。
“建業(yè),你……你那力氣咋那么大?”
“一腳就把人踹那么遠??”
李建業(yè)聞言一笑,隨手將那根木棍丟到了一旁的墻角。
“我要是沒點力氣,哪里能打死熊瞎子呢。”
牛媒婆聽了,微微點頭,臉上露出幾分后怕的神色。
她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道。
“行,你這身手,幸虧我沒強迫著你娶我閨女,不然可得遭老罪了。”
李建業(yè)哈哈一笑。
“牛姨說笑了。”
他看了一眼牛媒婆那依舊捂著肩膀的手,指著房間。
“別在外頭站著了,快進屋去,看看肩膀嚴(yán)不嚴(yán)重。”
沈幼微扶著牛媒婆進屋。
牛媒婆在炕沿上坐好,沈幼微輕輕撩開她肩頭的衣裳。
那塊皮膚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片青紫色的淤青。
仔細檢查了一下,并無大礙,就是皮肉傷,有點淤青,過幾天就能好。
沈幼微從家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一瓶跌打損傷藥,給牛媒婆抹藥。
李建業(yè)在一旁隨意問道。
“牛姨,剛才那個叫婦女,她家里很有勢力嗎?”
“咋能這么囂張?”
牛媒婆聞言,搖了搖頭,臉上苦澀。
“有啥勢力啊。”
“就是囂張跋扈的性格,她男人倒是兄弟好幾個,但因為她這性子,她男人家的兄弟早就跟他們家鬧掰了,誰也不來往。”
李建業(yè)聽得有些無語。
“這樣的人,就沒人收拾她?”
牛媒婆聞言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能收拾她的,她也不敢去囂張啊。”
她說著,眼圈沒來由地就紅了。
“我這家里……也沒個男人撐著,她不怕我,才敢這么上門來撒野。”
說到最后,牛媒婆的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顫抖,渾濁的眼眶里,已經(jīng)噙滿了淚水。
李建業(yè)瞧見她這副模樣,心里頓時有些過意不去。
他連忙說道。
“牛姨,不好意思,讓你想起傷心事了。”
牛媒婆擺了擺手,用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臉,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沒事兒。”
“都過去了。”
“要怪,只能怪我年輕時候傻,以為城里人有本事,讓人家三言兩語就給騙了真心。”
“所以啊,我現(xiàn)在不奢望我們家幼微,能找個身份背景多好的男人。”
“就想找個靠譜的,踏實肯干的,能護著她,別再讓她受我這種委屈就行了。”
李建業(yè)聽著這話,心里頭大概明白了。
原來沈幼微的生父不是本地人。
難怪她的名字聽著這么稀罕,還姓沈。
這時,沈幼微也把藥抹好了。
李建業(yè)看著沒啥事,便開口道。
“牛姨,今天這事,誤會都說清楚了。”
“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不然天黑路不好走。”
他說著,就要往外走。
“建業(yè)!”
牛媒婆急忙出聲,一把攔住了他。
她的表情帶著一絲懇求。
“你……你能不能……”
她有些不好意思開口,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牛媒婆一咬牙,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建業(yè),姨求你個事兒。”
“你今晚,能不能就住這兒?”
她生怕李建業(yè)誤會,連忙擺手解釋。
“沒別的意思!”
“我就是怕……你這一走,劉禹那家子今晚又鬧過來。”
“這家里沒個男人,我實在是怕我這閨女……”
李建業(yè)的腳步頓住了。
他扭頭看著牛媒婆和沈幼微兩人那擔(dān)憂的神情,心想自己這么一走了之,劉禹那不講理的潑婦再殺回來,再鬧出點啥事,他這心里也確實過意不去。
李建業(yè)點了點頭。
“行。”
一個字,讓牛媒婆提著的心,瞬間落回了肚子里。
她臉上頓時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
“建業(yè),你等著,姨這就去給你做飯!”
牛媒婆高興得像是忘了肩膀上的疼,一頓忙活,就要往灶房去。
沈幼微也是松了一大口氣,看向李建業(yè)的眼神里,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牛姨,我來幫忙吧。”
“那哪兒行!”
李建業(yè)想幫著一塊做飯,但牛媒婆和沈幼微幾乎是異口同聲地拒絕了。
牛媒婆更是直接把他往外推。
“你是客,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
“你快去坐著歇會兒,飯馬上就好。”
母女倆不由分說,把他按在了炕沿上,自己轉(zhuǎn)身進了那小小的灶房。
很快,灶房里就傳來了“刺啦”一聲。
一股雞蛋的香味,飄了出來。
李建業(yè)看著他們做飯,聞著這雞蛋的香味,知道牛媒婆這是把家底都拿出來了。
這雞蛋應(yīng)該是給別人說媒,人家送的謝禮。
等她們好一陣忙活后,飯菜端了上來。
一張小小的方桌,一碗黃澄澄的炒雞蛋放在正中間。
除此之外,就是玉米糊糊,白菜,還有幾個粗糧餅子。
李建業(yè)拿起一個粗糧餅,咬了一口。
又干又硬,剌嗓子。
他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大口玉米糊糊,才把那口餅子給順了下去。
心里不由的嘆了口氣。
在家吃慣了白面饅頭,吃慣了肉,這粗糧吃的還真不合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