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千行當(dāng)看似門檻低,實則天賦與心性缺一不可。
就算天資卓絕,在牌桌上也需心如止水,切不可慌了神,一絲手抖或者一念之差,都能讓苦心經(jīng)營的局瞬間崩盤。
老七本就資質(zhì)平平,看到于平安擲出二十個清一色六點的骰子時,內(nèi)心就已經(jīng)崩潰,認(rèn)定自己會輸,即使強(qiáng)行去搖骰子,也得不到更好的結(jié)果。
果然。
5分鐘后。
他已經(jīng)雙臂酸軟,啪的一聲兒落了盅。
骰子碰撞的嘩啦聲刺耳又雜亂。
凡是懂一點千術(shù)的人都能聽出來,里面的骰子已經(jīng)亂套了。
梁會長輕嘆一聲:“開盅吧。”
老七低著頭,默默的打開了骰盅。自始至終,他都沒看一眼里面的骰子,也自知沒必要看了……
現(xiàn)場一片沉默。
二十個骰子橫七豎八,六點的僅有九個,其余點數(shù)參差不齊,活像一鍋煮爛的粥。
二驢晃著大金鏈子,沖臉色鐵青的骰爺嗤笑。
“老雜毛,這回沒話說了吧?”
“比計謀你們比不過。”
“比實力你還是比不過。”
骰爺唯一的左手死死的攥著,他不想承認(rèn)這個事實,但沒辦法……于平安的實力太強(qiáng)了,完全在老七之上。但就這么輸給于平安,他真的不甘心。
怎么辦?
他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于平安?
猛的,他看向麻將桌,心中有了一個篤定。這是他最后的機(jī)會了,憋了一口氣后,抬頭看向于平安,大聲宣布道。
“我要抓千!”
“于平安打麻將時肯定使詐了!”
骰爺拽住錢丁的胳膊,聲音發(fā)顫,“老大,你再想想,是不是記錯牌了?”
錢丁搖頭:“我沒記錯。”
“我明明看到他拿的是六條。”
錢丁看著師傅,咬著牙道:“師傅,徒兒雖然天賦不高。但學(xué)了這么多年的麻將,我從未出錯過。這一局,我看到的就是六條!”
“那就是他出千了!”骰爺暴跳如雷,指著于平安嘶吼,“搜他的身!牌肯定藏在他身上!”
骰子局沒開之前,骰爺若是抓千,大家還站在他這一方。
但骰子這一局,于平安所展示出的計謀和實力,已經(jīng)徹底征服了眾人。
并且。
骰爺一直上竄下跳的,張口閉口指責(zé)于平安利用規(guī)則來贏是小人之舉,但對自己利用規(guī)則卻閉口不談。如今輸了,又不肯認(rèn)輸。
實在是失了江湖大佬的體面。
“骰爺,消消氣。”一位老友勸道,“該讓年輕人接班了,您這把年紀(jì)……”
“住口!”骰爺面紅耳赤的表達(dá)著自己的態(tài)度。
“沒錯,我是年紀(jì)大了,但只要我還活著,就要爭一口氣。我就要贏!!!”
他用左手指著于平安的鼻子,一字一句的道:“我要抓千!”
“他身上一定有藏牌!”
“錢丁不可能看錯牌,一定是他在掀開牌的時候把麻將給換了。”
“麻將就在他身上。”
“搜身!”
面對骰爺?shù)闹缚兀谄桨卜浅5ǎ贸鱿銦熀鸵粋€漂亮的打火機(jī),將煙點上猛吸一口,然后緩緩?fù)铝藗€煙圈兒后,才看向骰爺開口。
“骰爺,你只剩一只手了。”
“難道還想再丟一根手指嗎?”
“算了吧。”
“我可以向您保證,你徒子徒孫們的場子,還可以繼續(xù)做下去。”
骰爺猙獰冷笑:“你會有這么好心?”
“我看你就是害怕被抓千。”
“牌一定藏在你的身上。只要我搜到藏牌,你永生永世不得再進(jìn)入齊魯。齊魯?shù)貐^(qū),不歡迎你的到來!!!”
骰爺轉(zhuǎn)頭看向梁會長,伸出自己的左手,咬著牙,一副拼了的模樣,一字一句的道:“我壓一根手指,抓他的千。”
“我相信你,你幫我搜他的身。”
梁會長進(jìn)退兩難,額頭滲出細(xì)汗。
他看著骰爺,好心勸道:“骰爺……這事兒算了吧。”
“憑什么算了?牌就在他的身上,只要把牌搜出來,這一局我就贏了。”骰爺?shù)芍劬Γ桓彼揽牡降椎哪印?/p>
赤紅的眸子上下打量于平安,仿佛已經(jīng)將他完全看透。
“我行走江湖這么多年,從未看錯過人。這一局他若是想贏,必定出千。”
賭局輸贏常見,但抓千卻很少見。
尤其是壓了一根手指的抓千。
“若是搜不到牌,骰爺要砍一根手指嗎?”一個外行人詢問。
其他人點頭:“沒錯,這是藍(lán)道的規(guī)矩。”
“其實藍(lán)道規(guī)矩是抓千者壓三根手指,現(xiàn)在只要求骰爺壓一根手指,已經(jīng)是于平安對骰爺?shù)淖鹁戳恕!?/p>
“嘖嘖嘖!骰爺跟他杠上了啊。不過,他身上是不是真藏了牌?可是麻將那么大,他怎么藏啊?”
“錢丁雖然年紀(jì)大了,但耳聰目明,他不可能看錯。于平安一定出千了!”
陳冰轉(zhuǎn)頭看向陳芷晴,微笑著問道:“你說他出千了嗎?”
“他……”陳芷晴眉頭緊鎖,尷尬的道:“我距離太遠(yuǎn),看不清他的手,所以不能確定他是否出千。但從這一局來看,他只有出千才能贏。”
“所以,他百分百出千了。”
陳芷晴看著陳冰,嘿嘿一笑:“他如果出千被抓,你就得跟我回港島了哦。”
“沒問題。”陳冰微笑道:“同樣,如果抓不到千,你們陳家欠我一個人情。”
“我陳冰的人情,可不好還呢。”
陳芷晴撅了撅嘴:“你對這個于平安還挺自信的。”
“你還是想想跟我回港島后的生活吧,我先帶你去落戶港島,辦個新身份。然后再去歐洲玩兒一圈,等玩兒夠了再回港島經(jīng)營生意。”
“到時候咱們在海邊買個大房子,再買艘游艇,不忙的時候可以出海玩兒。”
陳冰趕忙打住她:“大小姐,你現(xiàn)在就想這些,是不是有點兒太早了?”
“這一局,他還沒輸呢。”
陳芷晴指著面紅耳赤,歇斯底里的骰爺:“你看他的樣子,分明是跟于平安杠上了,不抓到千他絕不會罷休的。”
“而且,我相信骰爺?shù)闹庇X。因為我也有同樣的直覺。”
“于平安,一定出千了!!!”
此時,梁會長走到于平安面前,抱拳行禮:“平安爺,得罪了。”
于平安慢條斯理地掐滅香煙,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賭局的硝煙尚未散去,新一輪的風(fēng)暴卻已蓄勢待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