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塵!”
他還清晰的記得這個名字,這是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起的,原來的名字叫做墨語若塵。
那時的他,不知怎么回事,總是陷入情緒的低谷,而就像所有的情緒都有正反兩面,好的情緒能夠使人積極向上,而壞的情緒則會讓人自甘墮落。
現在的林空就有點這樣的危險,只是,他從未和別人說過,哪怕是父母以及林碧云。
他隱約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但他又不敢確定,就在上次的期中考試,他考的有些不太理想,內心的沖動促使他在李嘉欣睡覺后,獨自坐了起來,寫了一封近一萬字的書信,那個時候,他只是想寫東西,不停的寫。
他只覺得,不斷寫東西,自己的心情就能夠緩和,就這樣,一封不為人知的書信被林空在三更半夜寫了出來。
現在回想起來,林空都覺得有些后怕,從凌晨寫到五點,整整五個小時,他一直坐在床上,靠著一盞昏暗的臺燈,不停的寫。
但就像他說的那樣,那也是一種情緒的宣泄。
只是,他總覺得自己像是有些魔怔。因為正常人是不會有這種想法的。
“語塵,本取墨語若塵之意。墨語若塵原是自己所取的筆名。墨語,諧音,莫語之意,不言不語。若塵,即蕓蕓眾生,自己不過是一粒隨風而蕩的塵埃。兩者各取一字,即語塵。卻也符合如今的情況。整日沉默不語,恍恍惚惚如塵埃般閑置。語塵,也是一種人生定位。自己于塵世而言,真的就只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一樣飄渺。”
當然,林空也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起筆名的想法,一是當時深受三毛的影響,三毛的英文名字叫做echo,也就是中文回聲的意思,而林空那時的心境整體比較低落,就給自己也取了一個英文名字,叫做Zero。
中文“零”的意思,寓意從零開始,所以他給自己取的筆名就叫做凌語塵。
“凌”字也就是零的諧音,從那以后,林空在自己的日記本上開始寫東西,每寫一篇他都要在底下署名凌語塵。
看上去,他是那么在意這個名字,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給自己取的名字,那是帶有一種定位性質的,是對自己未來的期許和祝愿。
第二個原因則是因為樂趣了,每一個所謂的文藝青年,又怎么可能沒有一個專屬于自己的名字呢。
就像李嘉欣,他的筆名就叫做楓塵,隨風飄蕩的片片楓葉隨意卷起一陣陣微塵,對,就是這個意思,至少從字面上,林空是這樣理解的。
所以,無論出于哪種原因,林空都會為自己取一個筆名,就當作一種自娛自樂了。
人的情緒總能左右人的思維,而其中好情緒與壞情緒最能左右這一觀念。
當人處在一個低落困惑的情景時,任何讓人在意的事物都會在內心得到一定程度的放大,然后就會有身臨其境,感同身受的心境。
那時的林空就是這樣的感覺,情緒的低谷,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樣陷進去的,他只覺得,自己讀起三毛來,特別能感同身受,尤其是那些哀怨凄苦的文字。
“許多個夜晚,許多次午夜夢回的時候,我躲在黑暗里,思念荷西幾成瘋狂,相思,像蟲一樣慢慢啃著我的身體,直到我成為一個空空茫茫的大洞。夜是那么的長,那么的黑,窗外的雨,是我心里的淚,永遠沒有滴完的一天。”
“我總是在想荷西,總是又在心里自言自語!”
“感謝上天,今日活著的是我,痛苦的也是我,如果叫荷西來忍受這一分又一分鐘的長夜,那我是萬萬不肯的。幸好這些都沒有輪到他,要是他像我這樣的活下去,那么我拼了命也要跟上帝爭了回來換他。”
“畢竟,先走的是比較幸福的,留下來的,也并不是強者,可是,在這徹心的苦,切膚的疼痛里,我仍是要說,為了愛的緣故,這永別的苦杯,還是讓我來喝下吧!”
“我愿意在父親,母親,丈夫的生命圓環里做最后離世的一個,如果我先去了,而將這份我已嘗過的苦杯留給世上的父母,那么我是死不瞑目的,因為我明白了愛,而我的愛有多深,我的牽掛和不舍便有多長。”
就像三毛曾經寫到的那樣,一個聰明敏感的孩子,在對生命探索和生活的價值上,往往因為過分執著,拼命探求而得不到答案,于是一份不能輕視的哀傷,可能會占去他日后許許多多的年代,甚而永遠不能超脫。
現在的林空就處于這樣一種狀態,那份情感的低落,在這樣一個特殊時期,總會占據他諸多時日,而讓自己得不到解脫。
就連上廁所的時候,他也不知為什么,總是喜歡用并不算太長的指甲輕輕劃著自己的手腕。
那份淡淡的刺痛總能讓他心馳神往,于是,他開始漸漸幻想死亡,幻想那份死亡之后的快感。
“當蟬翼般冰冷的刀片悄然劃過手腕的那刻,終于明白了這一切的美妙。妖艷濃稠的血順著刀刃緩緩滑落,順著纖細的手腕,宛若山間跌宕起伏的涓涓細流一股股冒出,混合著生命的熱度,充斥在厚重而清冷卻又異常清醒的長夜,那是種絕妙的感覺,三分塵土輕覆衣裳,七分汪洋聚攏埋藏,帶著一絲快感,些許滿足,偶化天地鴻甌,恣意蕩然。那是以身體的疼痛壟覆精神的疲憊,慘痛與折磨,腦袋恍若泥潭沼澤深陷,心力憔悴的精神好似陳朽糜爛的繩索,無力的丟進,吃力的拉來,卻鴻飛冥冥,不知所蹤。”某個夜晚,林空在日記里寫到。
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疼痛與迷茫,雖然這也是人生的必經階段。
但就像時間軸上,每個人經歷的時間都是不相同的。
在那份屬于林空的憂郁獨自傳來的時候,只有無盡的失眠,嗜睡,痛苦,疼痛,失望,絕望,哭泣,彷徨,失控與崩潰等厄運的不斷傳來。
讓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獨自去經歷這樣的人生慘痛,未免有些太過殘忍,但每個人的人生都容不得他人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