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績出來了。

421分。

看著這冷不丁的數字，我也不知道說什么。

我叫岳望臺，父親是軍人，也是一名烈士。

母親則相當惡毒，每天到凌晨幾點才醉醺醺地從外面回來，有時候會把睡覺中的我拉起來打。

高中生的我力氣自然比母親大，但是從小父親就犧牲在邊疆，母親的毆打從小到大，導致我一直不敢還手。

我曾夢想考上離家遠，并且學費比較低的大學，這樣我既能自力更生，又能遠離惡毒母親。

可是421分，能上什么低學費的大學呢？

據說只有名校的學費才會很低，421分哪里有什么名校？

我十分崩潰。

在高中三年，我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差。大抵是心理問題，學習上提不起勁，直到高考前三個月聽老師說，考上大學可以遠離母親。那時候我才開始真正努力學習。

可是現在，什么都晚了。

難道只能繼續受著母親的毒打嗎？

......

過了一會兒，好兄弟李俊磊給我打來電話。

“喂，老岳，你高考成績咋樣？”

李俊磊知道我的家庭情況，所以他很關心我的成績。對于我，李俊磊就是我關系最親近的人，沒有之一。

李俊磊從未嫌棄過我，在學習上，我學不懂，他就來幫我；生活上，我吃不飽，他就給我偷偷從家里帶吃的。

421分的成績讓我覺得自己無地自容，似乎最對不起的就是李俊磊。

李俊磊聽說我考了421分后，他明顯猶豫了。

“老李，那你呢？應該考得很好吧。”

我假裝沒事，問李俊磊的成績。

“我考了621分，準備上秦都工業大學。”

“可以啊老李，你的成績上秦工大絕對沒問題！”

李俊磊好像沒有那么高興。

“那你呢？你準備怎么辦？”

聽著李俊磊的問題，我不知道這么回答。

突然間，李俊磊給了我一個建議。

“要不你上軍校吧。編制內，而且學費生活費全免。”

我聽聞，先是一愣。當我反應過來后，內心的那種喜悅真的無以言表。

是啊，軍校！

工作穩定，待遇好，而且還能更直接地報效祖國。

絕對是我的不二選擇！

“老李，有沒有什么合適的軍校推薦？”

“嘶......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先幫你查查，一會兒告訴你。”

掛斷電話后，我一邊等李俊磊的消息，一邊在電腦上搜索著。

幾分鐘后，手機又響了。

“老岳，我找到了幾個適合你分數的大學，你先看看。”

很快，他給我發了幾張圖片。

我點開圖片，里面有各種軍校。

“秦省空軍大學......不行，這個離家太近。”

“陸軍工程大學......海軍科技大學......”

我精挑細選了一會兒，最后選定了人民陸軍科技大學。人民陸軍科技大學往年分數線在415分左右，我考上比較穩。

當我把消息告訴李俊磊后，李俊磊也為我高興。

“恭喜啊老岳，你終于擺脫束縛了！”

是啊，我終于擺脫束縛了！我高興地幾乎跳起來。我自從父親光榮后，我幾乎沒有這么高興過。

晚上，李俊磊把我約出來吃燒烤。這算是我們自己給自己舉辦了一個升學宴。

“老李，將來從秦工大出來，你是不是就會銷聲匿跡？”

我打趣著。但我確實聽說過，秦工大無數學子在畢業以后就失蹤了。當親朋好友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為祖國打造好了一把利劍。

李俊磊一聲嘆息，道：“確實有可能。”說了這一句，他咬下一口烤肉，繼續說：“我的偶像，從來不是什么明星。我的偶像是錢、鄧、郭這些偉大的愛國科學家。在華夏飽受國外勢力打壓的時候，他們站出來，夜以繼日地奮斗，最后突破他們的封鎖訛詐。”

“所以老李，你也要做這樣的人嗎？”

“是的。這樣我的青春才算發揮到價值。”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李俊磊又咽下一塊烤肉，抬頭看向我，說：“如果有一天，外國有的更先進的武器裝備，我們華夏沒有。他們萬一又來找事情，我們怎么辦？和以前一樣，靠人海戰術嗎？”

我自然知道不可能。李俊磊繼續說：

“如果我們面對現代戰爭，依舊需要百萬千萬戰士的犧牲來獲得勝利，那么前輩奮斗的意義不就大打折扣了嗎？”

接著，李俊磊給我說了很多國際和國家的事情，每一句話都斗志昂揚，使人熱血沸騰。

那一夜，李俊磊的話徹底點燃了我內心的更高層次追求。

古代的岳飛，曾數次北伐，打的金軍喊出“撼山易，撼岳家軍難”的話。

我也姓岳，何嘗不效仿岳飛，把青春獻給祖國？

自那時起，我再也不怕母親的毒打。打的是越來越重，可是我的內心卻如野草般越來越堅韌。我再也不喊，再疼，忍住。忍夠了，砸了她的武器！我是人，不可能受她一輩子的奴役！反抗！

......

到了去大學的日子，李俊磊就在秦省本地上大學。他將我送到了車站，又是一番叮嚀。

那一刻，李俊磊對我來說似乎不是一個普通朋友，而是我的親兄長。

“我聽說，鄧稼先當年再回國的時候，他的摯友楊振寧和他一起唱了一首《中國男兒》，楊振寧以這一首歌激勵鄧稼先回國建設，將華夏建設成世界強國。今天，我要效仿他們二人，也已《中國男兒》送你踏上軍旅。”

“中國男兒！中國男兒！要將只手撐天空！”

“睡獅千年！睡獅千年！一夫振臂萬夫雄！”

我也跟著李俊磊一起唱道：

“長江大河，亞洲之東。峨峨昆侖，翼翼長城。天府之國，取多用宏。

“黃帝之胄神明種。風虎云龍，萬國來同，天之驕子吾縱橫！”

在李俊磊的《中國男兒》的歌聲中，我踏上了前往川省人民陸軍科技大學的列車。

我坐在列車上，一回頭，看向李俊磊。

他在向我招手，臉上還洋溢著青春的笑容與激勵的表情。看他的嘴型，大抵再說：

“學成報國！”

......

從上大學的那天開始，李俊磊就銷聲匿跡了。每次周末，部隊發放手機，我都聯系不上他。看來，李俊磊的的確確被國家雪藏了。

我的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希望有一天，他再次為國家打造一把利劍，閃耀于世界之東。

......

四年后，我順利畢業，被分配到邊疆駐邊。我永遠也不能忘記，我和李俊磊的約定。

......

這一天，我22歲的生日。

“又是一個自己過的生日。”

我看向軍營外，漫天飛雪，狂風呼嘯。紅旗在狂風中激烈地拍打，獵獵作響。

突然，集結令刺破狂風，傳入我的耳中。我匆忙戴好帽子，跑出軍營，站到隊伍里面。

營長跑到最前面，大喊道：“各班報數！”

瞬間，天地間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報數聲：“一二三四五六......”

一分鐘后，所有班報數完畢。

陳輝騰營長大聲吼道：“剛剛接到通知，Y**隊非法越境，上級給我們下了命令，讓我們立刻去支援，堅決不允許他們踏過界限一步！”

陳營長的話音剛落，軍營的吶喊聲再次炸裂天空：“是！堅決完成任務！”

“以班為單位，出發！”

隨著命令下達，所有班以閃電般的速度背上槍，拿起木棒、鐵棍，浩浩蕩蕩地踏著風雪沖向邊境。所有人臉上都寫著堅毅。就是要告訴敵人：領土，我們一寸也不讓！

......

我只記得，那一天相當殘酷，滿山的鮮血和吶喊交織在一起，徹天碎地，氣吞萬里。

我在搏斗中被一個Y國士兵砸中后腦勺，然后一群Y國士兵沖上來，把我圍在中間，拳打腳踢。

我躺在地面上，無數次想要起身反抗都失敗了。我清晰地感受到我的血液流淌在地面的溫度，耳朵里面不斷有大地震動的聲波傳入。

比起一下下的敵人的毆打，無法站起繼續搏斗，才是讓我最絕望的。

當我聽到Y國指揮官“撤退”的命令下達時候，我身上的拳打腳踢終于結束。

那時意識已經模糊了。我在朦朧中看到Y國士兵朝著國境線外跑去。

我知道我們贏了。

我躺在地上，臉上血液的溫度依舊刺痛著我的神經。

我昏死了過去。

......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看到自己躺在軍醫院的病床上，戰友們圍在我的病床前，低著頭，皺著眉毛，眼睛里都沒有光。他們在強忍著眼淚。

我笑著說：“我沒事，大家別難過了。況且，敵人被我們趕走了，這不是好事嗎？應該高興才對啊！行了，大家......”

話說到這里，我發現沒人聽得見我。

我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的**依舊躺在病床上。我的身體已經是半透明的狀態。

忽然，外面傳來了陳營長的聲音。

“真的救不回來了嗎？”

“相信我們，營長，我們盡力了。”

陳營長咬著牙，眼里充斥著悲憤。他知道，戰斗犧牲是很正常的。他卻又想逃避。可是軍人的身份告訴他：堅決不能逃避。

我看著陳營長把心一橫，走進病房，來到我的病床前，緊緊咬著的牙松開，聲音略略提高。

“向烈士岳望臺，敬禮！”

......

我更加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流血犧牲，作為軍人，我是不怕的。

可是我不甘！

我還沒有竭盡我的青春的報效祖國！

我還沒有達成與李俊磊的約定！

......

漸漸的，我的身體變得透明。

“就這樣，魂飛魄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