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獵當日,晨霧未散時,皇家獵場已旌旗獵獵。
蕭廷猷身著玄色鑲金邊的獵裝,騎著一匹棗紅駿馬,俊美如玉,龍章鳳姿。
在他身側伴駕而行的皆是朝中權貴子弟,放眼望去,安遠侯府嫡長子、武威將軍嫡次子、禮部尚書嫡孫……均是年輕俊杰策馬隨行。
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們言笑晏晏,都準備在此次秋獵大展身手,蕭廷猷的目光卻始終游移在獵場入口處,直到看見秦岱的身影出現。
秦岱手上牽著韁繩,身后車廂簾櫳輕掀,露出半張雪白的側臉,晨風吹得她鬢邊的秀發微微飄動。
蕭廷猷眼前一亮策馬過去,他翻身下馬,徑直走到車前,“秦愛卿來得倒早。”
秦岱握著韁繩的手不由收緊,指節發白,他繃緊下頜,躬身行禮,“陛下。”
蕭廷猷頷首應下,隨即目光轉向馬車問道:“馬車上可是秦夫人?”
明玥正扶著丫鬟的手緩步下車,她一身月白騎裝,未戴面紗,展露的容顏清麗如謫仙,束身的騎裝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形,是與往日不同的風情。
她上前幾步,走到秦岱身側,低垂著眼簾向蕭廷猷行禮,“民婦參見陛下。”
蕭廷猷時隔多日再見到她,心潮澎湃,伸手欲扶,“夫人不必多禮。”
明玥下意識后退半步,避開了他的觸碰。蕭廷猷眼神黯淡下來,但他并不氣餒,有心搭話,“夫人今日這身裝扮...”
他話未說完,身后便傳來一陣騷動。
那些原本策馬隨行的王公子弟們,此刻都勒馬駐足,目光灼灼地望向這邊,手中的馬鞭不知何時掉在地上,連禮數都忘了。
京中早有傳聞狀元郎嫂嫂仙姿玉貌,凡是見過她之人都念念不忘,他們還以為是夸大其詞,沒想到真人竟比傳聞中還要貌美驚人。
眼見四面八方看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秦岱立即上前一步,用半邊身子擋住了她,“陛下,是否該開始狩獵了?”
蕭廷猷也反應過來,“今日朕特意為秦夫人準備了一匹溫順的母馬,不如先讓夫人熟悉熟悉?”
明玥聞言正欲婉拒,尚未開口,秦岱已淡淡道:“陛下好意,臣替嫂嫂謝過。只是她久病初愈,恐不宜騎射,此次來只是觀獵,并無…”
話音未落,蕭廷猷已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秦愛卿不必多慮,朕的御馬監里,連三歲孩童都能駕馭那匹雪蹄。”說著,他揚手示意侍從牽馬過來。
雪色駿馬踏蹄而來,脖頸間的銀鈴叮咚作響。明玥抬眼望去,的確是一匹漂亮又通人性的駿馬。
“既如此,便謝過陛下。”她接過韁繩,輕撫白馬,這馬也似極歡喜的模樣,在她掌心乖順地蹭了蹭。
明玥原本對此次秋獵不算熱絡的心也雀躍了幾分。
“嫂嫂,我扶你上馬。”
秦岱見她眼中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扶她上馬。但她還未坐穩,那匹白馬突然興奮地揚蹄嘶鳴。
明玥身子一晃,險些跌落,秦岱眼疾手快地一把攬住她的腰肢。
“嫂嫂當心!”他聲色慌張,待人坐穩后才松了口氣。
很快,掌心傳來的柔軟觸感讓他心頭一蕩,連忙松開手退后半步,耳根通紅。
蕭廷猷見狀,他方才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只是目光落到秦岱身上時閃過一絲暗芒。
看來他這位起居注官即便名義上是她小叔,也不能完全放心。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沈如璋策馬而至,墨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所過之處眾人紛紛避讓。
“陛下,臣來遲了,”他勒馬停在御前,“今日秋高氣爽,不如比試一番?看誰獵得的獵物最多。”
說完,他才看向明玥笑道:“不如就讓秦夫人來當裁判?”
“可以。”蕭廷猷見到他簡直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大手一揮,“今日既是秋獵,不如就以那西山猛虎為彩頭?誰先獵得,朕重重有賞。”
秦岱察覺到皇帝與攝政王之間的暗流涌動,他不欲摻和,“陛下,臣留下照料嫂嫂,便不參與了。”
“好,秦卿務必照顧好秦夫人。”說罷,蕭廷猷揚鞭策馬,帶著眾王公貴族往密林深處疾馳而去,揚起一地塵土。
沈如璋看了明玥一眼,也領著親衛追了上去。待眾人走遠,秦岱才低聲道:“嫂嫂,可要去女眷獵區轉轉?”
明玥點頭應下。
秦岱也去牽了匹馬,拿上獵場準備的弓箭,與她同行。
女眷獵區專門安排人清過場,許多大型獵物都不在此處,還算安全。但也因此,二人轉悠了一上午也就看到幾只兔子、松鼠。
突然,一道雪白的身影從灌木叢中閃過。明玥眼前一亮,輕聲道,“阿岱,快看,是只白狐!”
秦岱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正警惕地張望。他立即屏住呼吸,悄悄從箭筒中抽出一支箭。
那白狐靈巧異常,幾次瞄準都落了空。二人只得勒馬靜候,直到白狐放松警惕,停在了一棵古松旁。
秦岱緩緩搭箭上弦,正要松手。
“小心!”遠處傳來一聲急喝。
緊接著,一支流箭破空而來,直指明玥后心。
秦岱瞳孔驟縮,毫不猶豫地縱身撲去。
“噗”的一聲,箭矢深深扎入秦岱右肩。他悶哼一聲,抱著明玥滾落馬下,將她牢牢護在身下。
“阿岱!”明玥驚呼,只見鮮血已浸透了他的騎裝。
“嫂嫂,你沒事吧?”秦岱強撐著支起身,臉色因失血而蒼白,卻仍緊張地檢查明玥是否受傷。箭矢深深沒入他的肩膀,鮮血順著箭桿不斷滴落。
“我沒事...”明玥聲音發顫,手忙腳亂制住他打算拔箭的手,“你別動,箭傷不能亂拔。”
這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