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劍體】
那是在承受了劍廬靈境雙生劍影劍氣并活下來后,才有概率獲得的天賦。
劍廬通關后,靈境主導權由管理局接手。
據天池說,未來這里會成為培養頂尖劍修的完美試煉場合。
真是諷刺。
從劍池雙生劍影,無不昭示著此地輝煌的過往。
這里絕對是萬劍山非常珍貴的秘境之一。
只是因為三頭尸的存在,這輝煌的秘境淪為了臭名昭著的亂葬崗。
后天劍體是個好東西,紫色品質的劍體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可惜,落在林慕玄手里,卻無用武之地。
他本以為至少得等他在彼陽宗修行踏上正軌,才有用武之地。
可這念頭直到此刻蕩然無存。
《赤血劍體》的功法運轉起來,那從本命劍上絲絲縷縷轉化出的劍氣,開始在他血肉深處蠕動。
不是痛苦,而是一種近乎戰栗的舒爽。
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在尖叫,在歡呼,在貪婪地吮吸著這致命的能量。
每一個細胞都仿佛久旱的沙漠迎來了甘霖,灼熱而凜冽的洪流沖刷著四肢百骸。
《赤血劍體》記載,劍氣盈體,鋒芒自生,當化劍罡為法衣,則攻防一體,萬法難侵。
然而,那絲絲縷縷的劍氣并未在他體表凝聚成任何有形有質的法衣。
它們像是找到了歸巢的倦鳥,悄無聲息地融入了血肉、骨骼。
那種深入骨髓的、令人幾乎要呻吟出聲的滿足感,瞬間淹沒了所有預想。
林慕玄忽然意識到,《赤血劍體》在他身上發生了異變。
不!
不對!
這種生命好像被補完的感覺,太過純粹和霸道,簡直就像是直指生命本質。
他無比確信,《赤血劍體》這本該是劍修輔助淬煉劍氣的偏門功法,在“后天劍體”的催化下,徹底撕下了偽裝,露出了它猙獰而純粹的本來面目。
這是一門貨真價實、以劍氣為錘砧,千錘百煉血肉筋骨的體修功法!
魔改?青春版?
都他媽是狗屁!
沒有先天或后天劍體這“根”,強行修煉,劍氣不過是無根浮萍,最終只能溢出體表形成一層保護殼。
這便是【法衣】的真相。
可一旦有了這“根”,它便立刻兇相畢露,**化作貪婪的饕餮,欲以萬千劍氣撬開人體秘藏,打造絕世兇器。
林慕玄扯了扯嘴角,一時有些想笑。
但再仔細想想,便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這一點。
錦鯉是這樣的。
巧合的在劍池里就以劍胎汲取了干將莫邪的陰陽劍意,補全了陰陽種玉心經的缺陷。
巧合的以干將莫邪傳說演化出的雙生劍影的劍氣,鑄造了自己的后天劍體。
巧合的得到了與干將莫邪同出一源的三頭尸真意。
又巧合的得到了能將其融入本命劍中的諸多材料。
最后巧合的得到了最能將自己諸多底蘊轉化成戰力的功法。
嗯。
畢竟是錦鯉。
只是現在林慕玄一時有些疑惑。
就他現在的一身力量,除了本命劍,誰會相信他是彼陽宗弟子。
怕是尋常萬劍山弟子都沒他根正苗紅。
“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把這‘赤血劍體’徹底喂飽……”
他閉上眼,將所有雜念驅逐,意識沉入那片正在被無形劍氣反復鍛打、仿佛要發出金屬嗡鳴的血肉世界。
鍛體,才剛剛開始。
與此同時。
外門傳功殿深處。
外門長老何有余枯瘦的手指緩緩從一面巨大的、表面如同凝固血漿的鏡子上移開。
鏡面里,剛剛映照出的景象已然淡去,只留下一片暗沉的紅光.
他捋了捋稀疏的山羊胡,渾濁的老眼里看不出情緒,只有低沉的呢喃在空曠的傳功殿內回蕩。
“有擎天那老怪物親自作保,老夫自然信得過。不過嘛,規矩就是規矩,該走的流程,一步也不能少。”
他干癟的嘴角扯出一個冷漠的笑容:
“現在看來,這小子不是‘那邊’來的‘行者’,這事板上釘釘了。”
若是林慕玄能聽到這番話,大概會啐一口,罵一句“當魔修的,心都臟”。
彼陽宗,早已不是第一次和那些來自“絕地天通”之地的靈境行者打交道了。
關于彼陽宗的情報少得可憐,并非他們隱匿得多好,而是因為所有踏入彼陽界的靈境行者,無一例外,都被永遠地留在了這片土地。
靠的,便是這【旁證之證】的流程。
擎天前來佐證林慕玄身份沒問題,這個看似洗刷嫌疑的流程,本身就是一個精心編織、用以坑殺靈境行者的致命陷阱。
像彼陽宗這樣的龐然大物,對于自身疆域內小靈境的誕生,有著近乎本能的感應。
在何有余他們口中,行者的任務有著另一個更貼切也更殘酷的別稱——
【死劫】。
人劫、地劫、天劫……劫難的形式多種多樣。
而彼陽宗,最擅長的便是主動制造“人劫”。
何有余,便是這“人劫”本身。
二十多年前,東曦國也曾短暫地化為小靈境。
那時的何有余,便是奉了上頭密令前去調查。
就是讓靈境行者的人劫,變成是他本身。
而他并不承擔任何調查工作。
排除嫌疑的工作,由后續趕來的長老完成。
就算這次來的不是那位尊貴的擎天客,也會是其他長老。
而后至的長老無論調查出什么,只會告訴她一句話:
“這些人沒有問題。”
何有余要做的,僅僅是“先相信”。
是的。
早已摸清靈境任務規律的彼陽宗,玩了一手偷天換日的把戲,用“信任”來欺瞞天道規則,誘捕那些來自異域的行者。
那些來自“絕地天通”之地的訪客,在嫌疑未清時,自然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可一旦通過了那看似嚴苛的“旁證之證”,被宣告“清白”呢?
巨大的狂喜之下,緊繃的弦驟然松弛,十個人里有九個半都會露出致命的破綻!
再輔以這監控外門區域、洞察秋毫的“血鏡之術”,那些細微的、不合常理的舉止,便如同黑夜中的螢火,清晰可見。
至今為止有多少行者在任務完成的剎那,前功盡棄,身死道消?
何有余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計數。
答案是……
兩界接軌一百一十四次。
彼陽宗,贏了每一次。
若是彼岸強大,便主動切割小靈境。
反之,則是反向滲透。
截止至今,已有千余名精心炮制的“種子”被送入那片土地。
而靈境行者存活記錄……
極大概率是零。
現在看來,這個冰冷而完美的“零”,還將繼續延續下去。
“莫非這次真是化龍仙宗派來的探子?”
何有余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
“罷了,若真是化龍仙宗的崽子,反倒不足為慮了。”
他大手一揮,血鏡暗淡下去,緩緩闔上眼皮,如同老僧入定。
對林慕玄的監控等級,可以暫時下調了。
血鏡之術不可能一直維持,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昏暗之中,擎天客緩緩走出:
“都說那武墓小界天里有大鵬金翅明王的一滴血,可如今已過了何止千年萬年,也未曾尋找蹤跡,為何偏偏在此時重開?”
何有余心黑,自是懷疑其中有蹊蹺,但他只是說:“大人,如今五界之爭在即,不可輕待。”
擎天客沒說話,風吹動燭火,倒映在他眼眸中。
會是你嗎?
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