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藍玉連滾帶爬地沖出來，黃子澄等人的臉色有些難看。

“黃先生！”朱允炆著急地說：“藍玉這哪像是大病初愈啊？昨日，大監不是說皇祖讓蔣瓛想辦法找個赦免李暄的理由嗎？藍玉怕不是借口生病，跑去幫皇祖辦事了！他要和皇祖說的事情，肯定是利好李暄的！這可如何是好？”

“藍玉生病是假，這事在下早就猜到了，所以才會急著要求陛下將李暄賜死啊！但……哎……”

齊泰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沒能成功啊，淮西那幫人護著李暄，最關鍵的是，陛下也不想李暄死！”

朱允炆十分的慌張：

“那我們豈不是拿李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殿下別慌！”黃子澄安撫道：“陛下不想李暄死，原因有二，其一，秦王確實是十惡不赦，不值得同情，其二，陛下欲行科舉，商稅之改革，而李暄的存在對此至關重要，所以陛下覺得，讓李暄為了一個本就該死之人償命得不償失，陛下想赦免李暄，只是覺得李暄活著更有價值而已，我們只要讓陛下認為，強行護著李暄，弊大于利，那李暄就得死！”

“殿下安心！雖然出了一些意外，但事情還在我們的掌控之中！”齊泰壓低聲音說道：“賜死李暄，這是陛下之前親口說過的！是順應大明律，皇明祖訓的必然之舉，蔣瓛要想給陛下找一個梯子下，讓陛下有理由去赦免李暄，便只有一個辦法！我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安排，所以藍玉帶回來的，一定是壞消息。”

正當朱允炆稍微松了一口氣的時候。

心情大好，捋了捋胡子正欲說點什么的朱元璋忽然發現藍玉的身上，有幾道不太明顯的刀傷。

朱元璋眉頭皺了皺，問：“這傷是怎么回事？”

藍玉咬牙切齒道：

“臣有要緊事去西安府，本是想替陛下順路照看一下陳老三，以免他被秦王府的人報復，結果沒想到，臣找到陳老三的時候，他已被強人所害！”

話音落下。

午門之前瞬間安靜地落針可聞。

原本還孜孜不倦細數自己罪狀的李暄，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的一干二凈。

他帶著一絲顫音問藍玉：

“陳伯……死了？”

藍玉自責的點頭道：

“我若是能早一些找到陳伯，他或許就不會無辜殞命，都是我的錯。”

“莫非你還沒見到陳老三，他就已經為人所害？”蔣瓛十分著急地問道。

藍玉嘆道：“正是如此。”

蔣瓛的臉色馬上變得相當難看。

他想出的兩全之策，便是讓藍玉去西安府找陳老三，讓他做頭，去聯系那些被秦王殘害過的百姓，然后寫一份萬民書，如此，便能合情合理的減免李暄的罪責，陳老三若死，藍玉在西安府人生地不熟，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弄到萬民書！他的計劃，自然也無從談起。

“陛下，臣，有罪！”

蔣瓛立刻跪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而朱元璋的臉色陰晴不定，怒道：“混賬！咱說過了，要讓陳老三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結果他卻為人所害？陳老三到底是怎么死的，給咱說清楚來。”

藍玉有些無奈地說：

“他死在家中，官府的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一日有余，致命傷是頸部的刀傷，除此之外什么線索都沒有，所以，官府的人便認定陳老三是被強人所害，他們馬上就安排人手在城中搜查，但賊人狡猾，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蔣瓛聽著藍玉的話，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他憑借多年以來查案的經驗，從藍玉的話中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皇上圣明，如今正值治世，怎會有膽大包天的賊人在城中行兇？即便有那樣的人吧，殺的人又為何恰好是陳老三？”

藍玉道：

“據西安府的人說，陛下因為秦王之事，補償了陳老三相當多的銀兩，兇手聽人提起，陳老三從應天府帶回來了很多銀子，于是便心生歹念，將陳老三殺死在家中，并且劫走了財物。”

“是這樣的嗎？”

藍玉愁眉不展。

他感覺這件事有些不對勁。

但，陳老三死在西安府。

即便是錦衣衛也鞭長莫及。

而就在此時。

黃子澄忽然站了出來：“陛下！殺害陳老三的人自然要嚴懲！但在那之前，應該先殺李暄！”

“哈哈哈哈！”

沉默了許久的李暄忽然大笑不止。

“你笑什么？”

黃子澄皺眉。

李暄道：

“我笑，只因想起了一件事。”

黃子澄忽然有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李暄掙扎著站了起來，對著藍玉問道：

“西安府官府的人和你說，強人劫走了陛下賞賜給陳老三的錢財？”

“正是如此。”藍玉點頭。

李暄又大笑了起來，他笑的自己聲音都有些沙啞了，方才望著自己家的方向說道：“陳伯離開應天府的時候，偷偷把所有的銀子全部藏在了我家的米缸之中！只帶走了一吊銅錢而已！那兇手居然為了區區一吊錢鋌而走險，害人性命！諸位大人，你們說，這可不可笑？”

這話一說出口。

午門之前，洪武朝的文武百官神色皆是劇變！

藍玉提起陳老三遇害之時。

大多的人還不以為然。

畢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陳老三無權無勢，突然得到了那么多的銀子，被人謀財害命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

可……

陳老三把所有的錢都留在了李暄的家中。

西安府的人卻說陳老三是被人謀財害命！

這件事里頭的水，深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