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初。
原主剛出生不久,生母因為產后照理不當去世。
她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在村里。
他們說她爹在外面是干部,是老丁家最有出息的后生。
原主一直盼著他能回來把她接走。
5歲那年,丁爸回來了,他把她過繼給了去世的大哥。
丁爸說,自己早就再婚。
現在的妻子根紅苗正,還給他生了一對龍鳳胎。
他說前妻是資本家千金,出身不好,這個孩子要是曝光,會影響他的前途。
于是,原主被記到大伯名下。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只能更懂事更孝順。
六十年代初,老人相繼去世。
她拿著爺爺和村里寫的信去找丁爸。
丁爸無奈,捏著鼻子把原主留下,對外說她是大哥的遺孤,他這個叔叔有責任養孩子。
外人夸丁爸重情重義,他們不知道原主在家就是個保姆。
她要洗衣做飯做家務照顧弟弟妹妹,是寄人籬下的小可憐。
后來知青下鄉,丁爸勸她替小女兒插隊,原主答應了。
東北冷得要命,家里沒給她帶多少東西。
一次去尋找走丟的羊羔,原主迷路,凍死在風雪夜。
她的犧牲,讓丁爸得到表揚,大家都夸他優秀,才能把侄女也培養得這么出色。
……
“小萱,你不要怨恨你爹,他也是不得已,是有苦衷的?!?/p>
丁爺爺躺在床上枯瘦如柴。
他已經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
丁萱低著頭,聽著老人絮絮叨叨。
無非就是讓她大度一些,別生活在仇恨里。
不管是躺著的爺爺,還是去世的奶奶,一直跟原主灌輸這種思想。
原主內心十分渴望父愛,加上老人們不斷重復洗腦,她并沒有怨恨過把自己丟在村里的丁爸。
丁萱可不是這樣的人。
“爺爺,我想問問,我媽當初產褥熱去世,是她自己身體弱,還是有人想她死?”
“我媽的那些嫁妝呢?去哪兒了?”
丁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爺爺。
丁媽是資本家大小姐,外公是開廠的,她從小進出都是小轎車。
當初家里供丁爸出去上學,他遇到了在女校念書,天真爛漫的丁媽。
兩人都追求進步,最后走到了一起。
四十年代末,外公覺得風頭不對,選擇帶著家人出國。
當時丁爸已經參軍,丁媽舍不得他,決定留下來,她一個人回到丈夫的老家等他。
丁爸參軍幾年,五零年在一次剿匪中負傷,退伍被分配到了供電局。
他是個對政治很敏感的人。
察覺到妻子的背景很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不好的影響,丁爸回了一趟老家。
他借口剛解放,潛伏下來的敵特多,自己的工作很重要也很危險,讓她繼續留在村里。
也就是這一次,丁媽懷孕,一年后生下原主,還沒出月子就死了。
而那個時候,丁爸剛剛新婚,娶了領導介紹的絲綢廠女工梅小萍。
被丁萱當面質問,丁爺爺愣在那里。
那雙原本無神的眼睛,變得有些閃躲。
“小萱,你聽誰亂嚼舌根了?你媽是病死的,家里條件不好,日子窮啊……”
丁萱聽到這里,直接氣笑了。
丁媽雖然兄弟姐妹多,可外公不是小氣的人,該有的陪嫁都有。
只不過丁媽追求進步,把很多不動產賣了,將錢捐了。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留下了一箱子體己,有各種首飾珠寶,還有很多小黃魚和袁大頭。
她把這些帶回村里,死了以后,這些自然而然就變成了丁家的財產。
原主5歲時丁爸回來,把她改成了大哥的孩子。
離開的時候,他帶走一些好東西。
剩下的他們藏在茅廁下面墻壁的坑洞里,用黃泥糊在里面。
這事兒只有丁爺爺丁奶奶和丁爸三個人知道。
“爺爺,你說我要是舉報我爸,會怎么樣啊?”
丁萱右手手指夾著四根小黃魚,在丁爺爺眼前晃悠。
屋里點著煤油燈,光線昏暗,可小黃魚亮锃锃,金燦燦的,格外吸引人眼球。
原本丁爺爺吊著一口氣,都快閉眼了。
現在一看到小黃魚,他的眼睛立刻睜得老大。
“你,你在哪兒找到的……”
“不告訴你!”
丁萱一邊說話,一邊摸索著。
“哇,這鐲子好漂亮!這珍珠也太大顆了吧!”
丁萱像個展示架,把摸出來的首飾一樣一樣掛在自己身上,學模特一樣轉來轉去,沖丁爺爺炫耀。
“咳咳!”
這都是老丁家的寶貝??!
丁爺爺掙扎著想把東西搶回來,結果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萱……不能,不能告你爸啊……那是大逆不道,是不孝……”
留下這句斷斷續續的遺言,丁爺爺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哼——
丁萱將東西收好,丟進了空間。
丁爺爺和丁奶奶守著兒媳婦留下的嫁妝,怕太打眼,一直裝窮。
特別是聽丁爸說了城里的一些事情后,兩個老人更加小心,生怕影響兒子的前程。
二老舍不得找兒子要錢要票,不愿意給丁爸拖后腿,偏偏逮著原主薅羊毛。
他們讓孫女從小干活,說什么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以前5歲的娃都能給地主老財放牛了!
真是沒把她當親孫女。
丁萱趁著夜色,把丁爺爺拖到丁奶奶的墳旁邊,挖了坑埋了進去。
到家后她捏了個傀儡,替代丁爺爺。
原本村里人以為丁老頭這次要熬不過去了,沒想到他竟然慢慢好了起來。
半個月后,傀儡在村里溜達,不少人跟他打招呼。
又過了半個月,傀儡帶著丁萱來到村委會,找大隊長開介紹信。
“大忠叔,你和小萱沒出過遠門,你們一老一小去找二柱子,這么遠的路能行嗎?”
村里人都姓丁,拐彎抹角全是親戚。
大隊長一邊開介紹信,一邊提出自己的擔憂。
“怕啥!我要是不知道就去問人家。鼻子下面一張嘴,難道還能被這事兒難???”
傀儡說完,長長地嘆了口氣。
“二柱子不是個東西啊,在外面當領導,好吃好喝的,不舍得給我和他娘寄點兒錢回來?!?/p>
“你嬸兒就是饑荒年餓壞了身體,她是餓死的!!”
“我這回去找他,要問問他是不是想我也死在家里!”
“他要是真這么想,我就一頭撞死在他家門口,我看他還有沒有臉當國家干部!”
傀儡這么說,大隊長也覺得丁爸不靠譜。
雖然村里出了個干部,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可說來說去,丁爸對村子,對老家人沒感情。
他出去這么多年,沒管過爹媽,也沒幫襯過鄉親們。
不過,大隊長還是勸了傀儡幾句。
他說丁爸現在離咱們老家遠,顧不上很正常,也許他有自己的難處。
傀儡不聽,又罵了幾句,收好介紹信,別好煙袋,搖搖晃晃地走了。
第二天,傀儡和丁萱這對祖孫一大早就出發了。
兩人從村里到縣里,又到市里,好不容易買到火車票擠上火車,丁萱才松了口氣。
這時候的火車慢悠悠的,人擠人,多得不得了。
傀儡和丁萱坐在一塊兒,穿著打了補丁的舊衣服,帶著自己做的干糧,一點兒都不顯眼。
丁萱已經很久沒吃過這種苦了。
不過山珍海味她能享受,粗茶淡飯啃窩頭她也能接受。
要到丁爸在的南市,得坐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
丁萱這次過來完全是突襲,沒發電報沒寫信,沒給丁爸任何準備。
到站后他們一路打聽,來到供電局的家屬院。
工作日,丁爸和梅小萍都在上班。
龍鳳胎比丁萱小1歲多,現在10歲,在學校上課。
家屬院的人看到一老一小,干瘦如柴的兩個人,開口問他們是誰,來做什么。
“找我兒子!丁二柱!”
傀儡一口方言,大家聽不太懂,只能繼續問丁二柱是誰。
傀儡就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丁爸這個不孝子,出去讀書連家里的爹媽都不要了。
前幾年那么困難,村里沒吃的。
他們這兩個老東西在家快餓死,多虧了孫女挖野菜。
“沒良心忘本的狗東西,白養他了!一分錢都沒給家里寄過啊!”
“自己當干部,在城里吃好的,讓我們老家伙啃觀音土,也不怕打雷劈死他個狗日的!”
大概是各地難聽的罵人話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狗東西,狗日的,這些詞家屬們都聽明白了。
作為一個上過村小學的人,丁萱磕磕巴巴地跟大家解釋,幫忙當翻譯。
她一邊說一邊哭,傷心得差點兒背過氣去。
小姑娘又瘦又黑,頭發像稻草一樣枯黃。
祖孫倆臉頰凹陷進去,一看就是一直過著窮日子,吃過大苦頭。
這下大家明白了,原來他們是找丁副局長。
“沒想到丁副局長居然是這樣的人!親娘在村里餓死了也不管!”
“梅姐和兩個孩子經常換新衣服,有這個錢和票不舍得寄回家給老人,真是沒良心?!?/p>
“人不可貌相!老人家不是被逼到絕路,也不會這么大老遠地趕過來?!?/p>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管丁爸平時表現的如何,現在老家來人,親爹罵他不孝,這事兒做不得假。
一邊是丁家四口,在城里又精神又干凈的。
一邊是傀儡和丁萱,瘦骨嶙峋,衣服褲子上的補丁一層蓋一層,爺孫倆穿的還是草鞋。
兩相對比,真相是什么,大家都清清楚楚。
等梅小萍和龍鳳胎回來,看到門口這么多人,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事情。
聽說傀儡是素未謀面的公爹,她忍不住皺起眉頭。
梅小萍第一時間不是喊爸,而是懷疑他的身份。
畢竟丈夫的家底她是知道的,那些小黃魚和首飾什么的,她見過。
眼前這人像個叫花子,怎么可能是公爹。
“紅梅紅兵,去找你們爸爸回來?!?/p>
梅小萍讓龍鳳胎去單位,怎么回事得等丁爸回來再說。
“你是二柱的媳婦?對老人就是這么個態度?好好好,我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p>
傀儡拉著丁萱要走。
“一口水不給喝,家門也不讓進,我去找你們領導說道說道。”
現在大家伙兒差不多能聽懂傀儡說的是什么了。
他們也覺得梅小萍做的不對。
堵著門口,把公公攔在門外,這事兒說破頭也是她沒理。
傀儡剛走到樓梯口,丁爸和龍鳳胎回來了。
他們在路上碰見,龍鳳胎嘰嘰喳喳告狀,說家里來了兩個叫花子,這話還被丁爸的同事聽見了。
他壓根兒沒想到來的人會是親爹。
等看到傀儡和丁萱,丁爸愣了半晌。
“怎么?二柱,你好大的威風,連親爹都不認了?”
傀儡陰沉著臉。
“你是個會教媳婦兒和兒女的,把親爹當成叫花子,好哇,你真是好哇——”
傀儡剛說完,跳起來一個大耳瓜子把丁爸抽得后退了好幾步。
“叫花子!你敢打我爹!”
丁紅兵沖上去,一頭撞傀儡懷里。
噗——
傀儡一口血吐出來,人歪歪地倒在地上了。
“??!你殺了我爺爺!”
丁萱一把抓住丁紅兵,“啪啪啪”一頓耳光抽掉了他兩顆門牙。
看到哥哥受欺負,丁紅旗要和丁萱拼命。
她的下場自然和丁紅兵一樣,兄妹倆喜變無牙怪。
丁萱不解氣,抓著丁爸又撓又打,一口一個“你還我爺爺”,非要和他拼命。
整個場面十分混亂。
連心疼丈夫和孩子,過來拉偏架的梅小萍也被丁萱扯進來,硬生生給她頭發抓掉一大把,露出了頭皮。
“別打了!救人要緊!”
看到老爺子面如金紙,又吐了幾口血,看熱鬧的人連忙合力將他們分開。
有不明真相,晚回來的人跑去公安局報警。
供電局局長剛下班到家,就被人喊來解決問題。
“是,是我爹,和我大侄女?!?/p>
丁爸腫著半張臉,臉上幾道血印子,看著十分狼狽。
“小萍和孩子不認識他們,才鬧出誤會。”
局長安排人弄來板車,把老人送去醫院。
醫生一檢查,說是營養不良,還有結核病,以后得好好補充營養,不能累著。
這么會兒時間,局長已經跟家屬樓的人弄清楚了事情經過,也趕了過來。
聽醫生說明了情況后,局長表情嚴肅。
“老丁,你出來這么多年,沒給家里寄過錢和票?”
“之前那么困難,你都沒想想家里年邁的爹娘怎么過?你良心過得去嗎?你真是太不像話了!”
局長本來要調走,他還跟上面領導推薦了丁爸。
現在看來,這個人不行。
一個對親生爹娘都不管不問的人,能指望他對人民對百姓能有什么感情?
他能干好工作?
能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嗎?
更別提剛才有同事說,丁家的孩子喊丁老頭“叫花子”。
局長不知道丁爸在家是怎么教育龍鳳胎的。
就算老人家是不相識的人,他也是勞動人民中的一員。
只因為對方穿著樸素,就喊一個年邁的老人為叫花子,這是什么?
這是看不起農民,他把自己當成什么了?統治階級嗎!
挨批的時候,丁爸漲紅了臉。
他知道今天這事兒不處理好,麻煩就大了,最重要的是認錯態度一定要端正,要虛心接受批評。
梅小萍這才知道,剛才那一老一小真的是公公和侄女。
她抱著兩個缺了門牙的孩子,心疼得不行。
奈何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沒看到丈夫還在挨批么!
梅小萍只能忍痛拿錢交住院費,還得管著孩子們別在這個時候哭鬧。
傀儡醒過來,開口就說餓了,梅小萍不得不拿糧票去醫院食堂給他們打飯打菜送來。
吃飽喝足,傀儡繼續“哎喲哎喲”。
等局長過來,他抓著局長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給你們添麻煩了,我這個老東西活著也是浪費糧食?!?/p>
“這么活著有什么意思,不如一根繩子勒死算了……”
傀儡哭丁萱哭,一老一小哭得凄慘極了,聽得人心碎。
“爹,我錯了!”
丁爸連連道歉。
最后在局長的見證下,這回老爺子住院,還有往返開銷,都是丁爸出錢。
以后每個月,供電局會直接從丁爸的工資里扣25塊錢和10斤全國糧票郵回去,一直到老人家去世。
“領導,謝謝你啊,你真是個大好人啊……”
丁爺爺哭著哭著,又咳了幾口血。
“老人家,你好好養病,安心住院,有什么事情可以跟組織講?!?/p>
局長也是個老革命,資歷比丁爸深,看到傀儡這樣,安慰了他很久。
這回,丁爸是里子面子都沒了,原本的升職也泡湯了。
梅小萍聽說每個月都要給老家寄錢,很不開心。
那可是25塊錢!
而且為什么養老人家,連帶著還要養丁萱?憑什么啊!
她來送飯的時候態度非常不好。
特別是醫生說兩個孩子的門牙沒得治,她對丁萱這個罪魁禍首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丁萱也不慣著她,當面叫她“小娘”。
“你,你叫我什么?”
梅小萍眼睛瞪得老大。
“叫你小娘??!”
丁萱嘻嘻一笑。
“我媽是丁二柱明媒正娶的老婆,她還沒死,他就喜新厭舊,在城里娶了你。”
“這個人革命剛成功就禁不住糖衣炮彈,拋棄妻女,另外再娶?!?/p>
“你說我要是把這事兒捅上去,會怎么樣?到時候你們兩口沒了工作,一家四口都得回去種田!”
梅小萍沒想到真相是這樣,氣得她回去和丁爸鬧。
不過,兩人到底是夫妻多年,還有孩子。
加上丁爸一張嘴會哄人,最后還是給哄好了。
丁爸單獨找丁萱,問她想要干什么。
“我要我媽留下的東西,我知道你拿走了一部分?!?/p>
“用了多少,都要補給我?!?/p>
丁萱的態度很強硬。
丁爸對這個孩子的印象還停留在她5歲。
那時候她小小的一只,躲在門口怯生生的看著他,眼里充滿了渴望。
沒想到短短幾年過去,丁萱現在居然長成了狼崽子,敢咬親爹了。
“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
丁爸咬牙切齒。
“對我是沒好處,但是我樂意!反正我就算死,也要拉著你們墊背,那我就開心了!”
丁萱嘻嘻一笑。
“你當初拿走多少爺爺都跟我說了,回村之前沒給我補上,說不定我就控制不住自己這張嘴了。”
丁爸恨得牙癢癢,卻不得不照辦。
他算是看出來了,不管是親爹還是親女兒,都是一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架勢。
和他們硬碰硬最后倒霉的是他。
丁爸回去東湊西湊,把存款全部取出來,還補償了很多票據,又惹來一頓家庭矛盾。
到了這個時候,丁爸也不隱瞞了,坦白了前妻的出身。
一聽說她娘家人都出國去了海外,梅小萍嚇了一跳。
這不就成了定時炸彈嗎?
這錢必須給,這就是封口費!
丁爸說老爺子已經被確診結核病,回村熬不了多久,他們只用辛苦這一兩年。
至于丁萱,說到底只是個小姑娘,沒有丁爺爺撐腰,她也干不成什么大事。
梅小萍現在把這一老一少當成了瘟神,只想趕快把他們送走。
拿到自己想要的,丁萱和傀儡回去了。
之后每個月,郵遞員都會送來匯款單和掛號信,村里人紛紛夸丁爸孝順。
丁爸原本以為親爹頂多再活兩年,就村里那個醫療條件,他還哇哇吐血,回去就是等死。
沒想到傀儡活蹦亂跳,每隔幾個月發電報過來報平安。
丁萱還會以“爺爺”的口吻給供電局領導寫感謝信。
她每年寫一次,感謝黨感謝組織為農民主持公道,沒讓老人家餓死在家里。
氣得丁爸兩口子直上火,又奈何不了他們。
回村后,丁萱先去念了初中,趕在65年考上鐵道學校,68年被分配到了鐵路局。
有了工作,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龍鳳胎造夢。
夢里一群熱情洋溢的年輕人,自告奮勇支援祖國邊疆,他們喊著最響亮的口號,扎根最艱苦的地方。
梅小萍得知兩孩子不知道被誰忽悠,一塊兒報名下鄉,氣得差點兒暈過去。
在他們上了知青專列后,丁萱叫系統把兩人的東西偷了。
原主能吃苦,為什么他們不行?
東北那么冷的天兒,原主替丁紅梅過去插隊,別說厚被子,就連棉衣棉褲都沒有。
原主當初帶了什么,丁萱按照這個標準一分為二,龍鳳胎一人一半。
等到了地方,丁紅梅和丁紅兵發現他們的錢和票沒了,只剩下了零碎的一些糧票和30塊錢。
兩人下鄉太倉促,很多東西沒準備好。
離開家的時候,丁爸和梅小萍說下個月會寄過來。
兄妹倆丟了錢,寫信回家訴苦,信被系統截留。
丁爸從郵局寄來的東西,也被系統截留。
直到下了大雪,丁紅兵和丁紅梅也沒收到家里的包裹和來信。
兩人后悔插隊,可惜已成定局,世界上沒有后悔藥。
這年冬天特別冷,他們插隊的地方離小興安嶺不遠。
冬天山上的狼下來找吃的,拖走了圈里的羊,剩下的羊也四散逃了,不知所蹤。
大雪斷了村里和外界的聯系。
村里組織幾個老獵人帶著小伙子們去打狼,其他人要去找走丟的羊,這些都是集體財產,必須找回來。
男知青們膽子大,興沖沖地跟著老獵人,丁紅兵也在其中。
丁紅梅則是和大家一起找羊。
漫天風雪,讓南方來的知青們第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嚴酷。
和前世的原主一樣,丁紅兵和丁紅梅迷路了。
兩人被找到的時候奄奄一息,丁紅兵被燒成肺炎,沒救回來。
丁紅梅稍微好一些,但是凍壞了身體。
當地的知青辦領導考慮到丁紅兵這種情況算犧牲,他妹妹丁紅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生了重病。
溫暖的南方更適合養病,知青辦給丁紅梅辦理了病退。
這時候,被系統扣留的信和東西姍姍來遲。
丁紅梅看到遲來的包裹,嚎啕大哭。
丁爸和梅小萍剛收到信沒多久,又收到東北來的電報。
得知兒子死了,兩人像天塌了一樣,特別是丁爸。
他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兒子就是他的命根子,丁紅兵年紀輕輕的,怎么就突然去了?
幾天后,丁紅梅終于回到家里。
她這個情況別說找工作,就是嫁人也不成。
雖然丁爸得到了表揚,說他培養出了一個優秀的兒子,可是他心里一點兒都不高興。
因為這表揚是兒子用命換來的,他寧可不要這些,也要丁紅兵活著!
丁萱看到直播后,撇了撇嘴。
前世原主去世,丁爸可不是這態度。
他表面上紅著眼眶,說了一些感人的話,私底下卻是松了口氣。
因為死的是和前妻生的女兒,前妻的出身本來就是個定時炸彈。
所以原主死了,把秘密也帶進了土里,他再也不用擔心哪天被查出來,丁爸心里是高興的。
這回換成是最在意的兒子,丁爸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于是,丁萱當起了孝女。
她每個月寫一封信,告訴丁爸自己考上中專,畢業分配了好工作,收入待遇都不錯。
傀儡也請村里人給丁爸寫信,各種夸夸孫女能干,有出息。
信是寄到家里,他們一家三口都看了。
梅小萍憤憤不平。
她的兒子沒了,為什么丁萱活得這么好?她甚至覺得是丁萱克死了丁紅兵!
不過,憤怒歸憤怒,梅小萍還是有理智的。
可是,不知道家里恩怨情仇的丁紅梅不這么想。
她被醫生告知,那次的凍傷很大可能叫她失去了生育力,回家后她一直病懨懨的。
失去健康的丁紅梅內心很脆弱敏感,偏偏她偷聽到爸媽的談話,說為什么死的不是她!
發現自己原來在爸媽心里的地位遠不如哥哥,丁紅梅心態變了。
再加上丁萱一次又一次來信,更是叫她嫉妒得眼珠子都紅了。
恰好這個時候,她無意中聽到梅小萍詛咒丁萱,說資本家大小姐的女兒為什么這么好命?!
于是,丁紅梅舉報了丁萱。
調查的人到鐵路局的當天,丁萱跳車失蹤。
這下,問題大了。
有人去老家村里了解情況。
作為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村老漢,傀儡自然是把事情的起因經過全部交待得清清楚楚。
之后傀儡眼一閉腿一蹬,死了。
有“丁爺爺”的證詞,丁爸和梅小萍被調查組找上了。
丁爸被停職,和妻子一起接受單獨審訊。
一開始他們還在納悶,等證據擺在面前,兩人才知道丁紅梅做的“好事”。
這個蠢貨,這是要害死他們啊!
丁紅梅本人也沒有想到,只是舉報大堂姐,居然牽扯到了自家。
她更沒想到,所謂的堂姐原來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姐姐。
因為丁萱失蹤,問題十分嚴重,他們一家三口被審了又審。
丁爸上一段婚姻沒解決,又在城里再婚的事情也被曝光,家里還翻出了小黃魚和珠寶首飾。
看到前妻的嫁妝出現在家里,他驚詫不已,連連喊冤。
可惜,證據確鑿。
不過不管怎么審問,他們都不知道丁萱去了哪里。
丁爸也不清楚前妻娘家的海外關系有哪些,更不知道老丈人一家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最后,他被關進監獄,梅小萍和丁紅梅也被押去農場改造。
“我冤枉,我真的冤枉??!”
進監獄后,丁爸嘴里一直重復著這句話。
那些珠寶不是在老家,被藏在茅坑下面嗎?
怎么會出現他家里?
難道這世上有鬼?
本來因為丁紅兵的事情,上面準備提拔他,結果女兒舉報害全家。
丁爸的牢飯要吃25年。
這樣的反差他根本接受不了,沒多久就瘋瘋癲癲說胡話。
他嘴里喊著丁媽的小名,逢人便問有沒有人見過他的妻子,她穿著淺綠色的旗袍,笑起來像春天的梨花。
聽系統說了丁爸的現狀,丁萱沒有任何想法。
她人已經到了港城,開了家半導體公司,八十年代中期帶著先進技術回國。
此時丁爸已經去世兩年。
聽說他一天早上刷牙的時候栽水坑里嗆死了。
臉盆大的一灘水,居然把活人淹死,成了那年的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