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六點左右，楊劍被屋外的腳步聲吵醒，躡手躡腳地穿好衣物，生怕會吵醒睡在炕頭處的陸懷遠。

輕輕地帶上房門，看見老支書正在廚房生火做飯，便主動上前搭話，順勢叮囑幾句：“以后少喝點，能不能讓子女省點心。”

可換來的卻是老支書的心寒：“那兩個沒良心的，只有沒錢的時候會想起老子！”

“小點聲，陸書記還在睡覺呢。”楊劍提醒一句，然后便掏出褲兜里的香煙，遞到老支書的嘴邊。

替老支書點煙的時候，楊劍開口試探句：“城里有個養老院不錯，要不要過去體驗幾天？”

“不去！丟不起那個人！”老支書秒拒，在農村人的眼里，只有無兒無女之人，才會去敬老院呢。

可楊劍說的是養老院，并不是敬老院，也不是縣里的養老院，而是侯毅推薦給新任常務副檢察長袁華那家。

這時，老支書提醒楊劍：“那個狗書記正在侵吞全鎮的產業，你最好警告他一聲！”

“知道了，放心吧，組織會指派個年輕人過來繼續帶領鄉親們致富。到時候，您幫我照顧照顧他，多多提點提點他。”

楊劍沒好意思說出，他指派團委秘書王俊杰下基層歷練，也有照顧老支書的因素，反而要讓老支書照顧他。

可老支書豈會聽不出來呢，當即質問楊劍：“啥意思？又要住在我家唄？”

“不白住，給伙食費啊！”楊劍訕訕地笑著，深知老支書說的都是玩笑話，明明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就是脾氣太沖啦。

“這還差不多。”老支書口頭應下，可心里卻暖洋洋的，楊劍這孩子心思細膩，又重感情，就是人生太坎坷了。

念及之處，老支書伸手去撩楊劍的衣服，關心道：“讓我看看傷口，有沒有烙下后遺癥啊？”

“沒事兒，拉屎都痛快不少！”楊劍滿不在乎地安撫老支書。

可換來的卻是老支書的埋怨：“你就是個秘書，裝雞毛的排頭兵啊？這要是換成軍用手槍，你小子早就下去跟父母團聚了！”

“嘿嘿，我楊劍命大嘛。”楊劍只能訕笑，其實也很后怕，哪有不怕死的人啊！

“早知道會這樣，老子教你點軍中格斗術好了.....”老支書嘟囔道。

這時，張明學的身影，出現在房門外，他沒敢敲門，只敢輕劃玻璃，提醒門外有人。

聽見聲音的楊劍，起身走去開門：“昨晚睡的好嗎？”

“第一次睡火炕，真雞兒的.....酸爽！”張明學輕聲感慨道。

“老板快醒了，你陪老支書燒水，我去食堂取早餐。”說罷，楊劍出門，去鎮政府的食堂。

路上，楊劍看眼時間，然后撥通了秘書長馬玉龍的電話：“陳楓給我發條短信，他們今天返京啊？”

“嗯，下午一點的航班，聯合調查組也乘這架飛機，總算能夠消停幾天了。”馬玉龍的語氣里，明顯透著一股輕松。

“您別高興的太早，來年是脫貧攻堅年，有得忙了。”楊劍如實地匯報出最新的政治信號。

“老子只能再陪你攻堅半年！”馬玉龍提前泄露出自己的動向，下半年就要去吉省履新。

“到底誰接班？現在有眉目了嗎？”楊劍非常關心，到底誰能接任省委秘書長一職。

“目前還不好說。但是，省委秘書長的職位，高層會充分參考省委的意見。”

“畢竟大管家的位置，不是一般人能夠勝任的，更不可能空降一位人生地不熟的，那也沒辦法開展工作嘛。”

“所以，只能在省內考察，遴選一位合適的人選吧。”馬玉龍給出自己的見解。

楊劍微微點頭，表示贊同：“我也覺得應該是這樣。”

“你覺得沒用，中組部會來考察組。逐位談話，逐位考核，逐位評估，最后遴選出幾位合適的人選，上會討論，前后最少三個月左右的時間。”

馬玉龍是過來人，他不僅知道整個流程，他還知道遴選省委秘書長的變數，有多大！！！

“這么麻煩啊？”楊劍屬實有些驚訝，省委秘書長的位置，這么難坐呢啊？？？

“說麻煩也麻煩，說簡單也簡單，重點還是陸書記的態度。畢竟，秘書長也是省委書記的秘書之一嘛。”馬玉龍點撥道。

“早這么說不就完了嘛，何必繞這么一大圈子呢？”楊劍埋怨道。

可換來的卻是馬玉龍的破口大罵：“老子多余跟你廢話！”

馬玉龍罵完便掛，氣呼呼地點燃一根香煙，思慮再三，馬玉龍拿起座機，打給副秘書長郭旭清：“過來一趟。”

不一會兒，副秘書長郭旭清出現在馬玉龍的面前，諂媚地道：“領導，又有什么指示？”

聞言，馬玉龍沒有開口，而是隨意招招手，示意郭旭清坐下聊。

見此情景，郭旭清頓感大事不妙，戰戰兢兢地半搭在座椅上，靜候大管家的指示。

“小郭，裕民書記的身體如何了？”馬玉龍關心道。

“不太樂觀，外加裕民書記又不太配合治療......”郭旭清搖搖頭，剩下的話，他沒辦法說出口，那就只能用神情來暗示。

“等忙完這陣子，你再陪我去探望一次裕民書記吧。”馬玉龍也很傷感，畢竟同處一個大院數年之久，又沒有什么矛盾可言。

“是！我也正想再去勸勸裕民書記呢。”郭旭清欠身應下。

沉默半響，馬玉龍突然問句：“你有什么想法嗎？”

“領導指的是哪方面的想法？”郭旭清輕聲試探的同時，心跳越來越快，雙手越攥越緊。

“明知故問！”馬玉龍瞪了郭旭清一眼，再道：“裕民書記沒時間，沒精力過問你的事情，可我也是你的領導，不能不過問。”

“這里沒有外人，你就敞開心扉，隨便說吧。”馬玉龍拿起茶杯，靜候郭旭清的坦誠與訴求。

同時也在考察郭旭清，是否適合成為楊劍的“傀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