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是還沒有踏上京南戰場之前。
彼時剛經過新訓,還是個新兵蛋子的陳玉堂因為和交了五年的女朋友分手了。
整個人都渾渾噩噩,茶不思飯不香,夜不能寐。
甚至都想要尋短見。
恰在此時,他們開始分配隊伍,由各隊隊長親自挑選。
當時已經闖出名頭的趙向東一眼就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他這個不同尋常的人。
在了解了詳細后。
他對陳玉堂做出了評價: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婦人之仁,如若不改,難堪大用。
這句話一直被陳玉堂記在心里。
有段時間都變了他心中的一根刺,難以釋懷。
但現在看來。
趙向東當初對他的點評很到位。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如若不然。
陳玉堂也不會對趙向東掛念這么多年。
更不會在得知趙向東被捕后,來到這里,哪怕冒著風險,也要動用自己的權利進行逼宮。
甚至面對那出面阻攔的沈時,一言不合便要開打!
察覺到陳玉堂周身彌漫的恐怖氣勢。
沈時眼睛微瞇。
但很快就恢復如常,笑道:
“陳司令,我何時說過要與你作對?”
“我只是說其中可能另有隱情而已。”
“何必反應這么大呢?”
對此,陳玉堂卻是冷哼一聲:
“隱情?我只知那保家衛國的退伍老兵在你們這里蒙受了冤屈!”
“怎么,你難不成還想說,他不是退伍老兵嗎?”
豈料沈時竟點點頭:“還真不是。”
“你說什么?”陳玉堂頓時眉頭皺起,滿臉不善。
沈時這才改口:“我的意思是,根據我們剛才的調查,不管是在這州廉鎮,還是整個真定府,都不存在他的退伍信息,實話實說,這件事很復雜,不如我們先進去找到他,面對面說,如何?這樣你我都能了解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況,總好過不知實情,在這里劍拔弩張,一言不合就開打,你看怎么樣?”
見他如此信誓旦旦。
一時間,陳玉堂也無法判斷對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因為他對這件事了解的其實也不算有多么確切。
想到與其在這里繼續僵著,最后什么也問不出來。
還不如先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尤其是趙向東為什么沒有被登記為退伍軍人。
這才收回周身的氣勢,道:“好!但我丑話說在前面,如果真讓我發現是你們的問題,到時候,別怪我不留情面!”
“這是自然,陳司令,請吧。”
沈時做出一副你先的手勢。
對此,陳玉堂也不和他客氣,徑直走進其中。
見此狀,沈時這才跟上。
但走了一會兒,他感覺有些不對,于是回頭,看了一眼那滿臉呆逼,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鄭勒等人,不耐催道:“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領陳司令見人?!”
此話一出,鄭勒他們這才恍然大悟,隨后趕緊上前,戰戰兢兢地帶著陳玉堂及沈時等人,朝著那關押趙向東的留置室走去。
路上,鄭勒他們的心里直打鼓。
雖然鄭勒知道自己很清白,絕對沒有做什么官商勾結的事情。
可架不住這個陣仗實在是太大了。
讓他的心里很是惴惴不安。
周律同樣很忐忑。
因為他本身就不是一個特別清白的人。
雖然沒犯過什么原則性的問題,但小毛病,那是從來沒停下來過!
積少成多,也夠他喝一壺了。
至于李剛。
他現在已經汗流浹背了。
因為趙向東就是他親手帶回來的!
完事現在,這兩個大領導都是為了趙向東而來。
這尼瑪。
如果不是鄭勒在暗中扶著他。
他恐怕早就走不動道,一屁股癱地上了。
而也是在他們的帶領之下。
沒多久,他們便來到了留置室外。
首先注意到他們的是劉龍。
在見到鄭勒和周律他們去而復返。
并且回來后,自己的靠山董杰竟然也出現在他們之中。
他欣喜無比。
因為他的靠山來了,他的底氣也就上來了。
至于那走在董杰前方的兩人,雖然氣度有些不凡,但他打量了一眼,隨后就將這二人給無視了。
畢竟他們身上連個像樣肩章都沒有。
估計是董杰的保鏢。
于是道:
“董哥,就是他們兩個。”
“就因為我想要教訓一下這個殺了我兒子的兇手,他們就不用分說地把我給抓了起來。”
“哪怕我報出您的名號他們也根本不聽。”
“他們這哪兒是在打我的臉啊,分明就是在打您的屁股!”
“一定不能放過他們!”
此話一出,那走在前方的沈時和陳玉堂眼睛一瞇。
董杰則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媽的,壞了!
在這兩個領導都最不開心的時候,你他媽的竟然對他說出了這種話。
關鍵那軍區的領導這次過來,就是為了調查官商勾結這事。
現在好了,不用調查了,對方已經主動跳出來了。
這尼瑪。
“劉龍,你他媽是把老子往死路上逼啊!”
董杰這下也汗流浹背了。
他在心中狂罵劉龍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沈時回頭看著董杰,皮笑肉不笑道:“董區廳,看來您在這南城區的威嚴...哦不,是屁股還挺大的嘛。”
聞言,董杰渾身肥肉一顫,他擦拭著額頭那宛如瀑布一般流下來的汗水:“玩笑,都是在開玩笑呢。”
“是嗎?”
沈時語氣莫名的問了一句。
他臉上帶笑,但眼底卻閃過了一抹厲色。
如果不是照顧到這里還有外人。
就沖劉龍剛才的那句話,就足夠他和董杰死得不能再死了!
對此,董杰并不清楚,只是連連稱‘是’。
見他這樣,沈時沒有多言,只是扭頭看向陳玉堂,正想要說一句‘讓你見笑了’。
但當他目光落到陳玉堂身上的那一刻。
心頭頓時一驚!
只見現在,在他旁邊。
那從剛才出現開始就一直表現得嚴肅無比的陳玉堂。
此刻在來到這里后,就像是失了魂一樣,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
那還沒什么。
關鍵就在于。
沈時清楚地看到,這素來以硬漢示人的陳玉堂,他的眼角,微微泛紅了!
他滿臉動容地看著那留置室內,那曾經照亮了他六十多年,讓他朝思暮想了四十多年的男人。
萬千思念涌上心頭,最終只化作一句話。
“東隊,我終于...終于找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