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事論事。
趙向東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多么有底線的人。
只是因為他的信念相對比較堅定。
這才壓制著他,讓他沒做出什么特別出格的事。
而拋開這些之外。
歸根到底,他就只是一個人。
一個有著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憎,貪生怕死的人!
而人這種生物最大的劣根。
并不是內斗,貪婪,亦或者是不吸取教訓這些小毛病。
而是自欺欺人!
尤其是站在那冠冕堂皇的道德制高點上時。
這一劣根,會被無限放大!
【不懂。】
聽到趙向東的解釋。
神祇搖了搖頭,表示無法理解。
祂雖然是通過他人對趙向東的記憶而誕生出來的存在,并且有著趙向東的記憶。
但興許是因為祂天生神圣的緣故。
對于趙向東的這番話,祂有些無法理解。
聞言,趙向東也不吝嗇,解釋道:
“拿你剛才給我提的建議舉例。”
“我吃死刑犯,這從社會的角度上來講,是不是一件幫人幫己的好事?”
【沒錯,那些死刑犯在被判刑的瞬間,他們就已經失去了作為人的資格,你將他們吃掉吞食,也算是讓他們為社會做貢獻了。】
神祇不可置否。
“那,如果他們被吃完了呢?”
趙向東幽幽拋出這樣一個問題。
神祇想都沒想直接道:【被吃完了那就去吃別的犯人啊,這個世界上什么都缺,唯獨罪犯,從來不缺!】
“對,你也這么說了,可他們就是再怎么不缺,說到底,終歸是有限的!”
“我現在吃的是死刑犯,五年后吃的可能就是無期徒刑的犯人,十年后吃的就是一些作奸犯科,黑社會。”
“可十五年后,二十年后呢?”
“罪犯會越來越少,但我作為尸魔的食欲卻會越來越大。”
“并且,因為打著是為民除害的大旗。”
“為了填飽肚子,我的底線也會一步一步地降低。”
“對有罪之人的判斷也會越來越嚴格。”
“到時候,那些欺負同學的不良少年,因為饑餓,窮困潦倒,不得已去搶劫的流浪漢,亂丟垃圾的市民,他們是不是都會被我視作有罪之人?”
此話一出。
神祇頓時愕然。
對于人類并不是特別了解的他,顯然是沒有想到人竟然能夠惡到這個地步。
【但以你的心性,你應該是不會做到這個地步吧。】
沉默片刻,祂幽幽回道。
趙向東則搖了搖頭。
“不,我一定會的!”
“因為當我開始吃人的時候,那就說明我的信念已經崩塌,不再是身為人類的我了。”
“而對于那個尸魔的我而言,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畢竟,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什么圣人。”
“只是靠著那股信念,才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所以,我現在要做的并不是怎么樣才能夠填飽肚子!”
“而是忍耐!”
“忍耐到他們成長起來。”
“然后...”
“讓我以一個人類的姿態被他們殺死。”
“而不是淪為一頭人人唾棄,人人喊打的畜生!”
【......】
趙向東話音落下,精神領域之中的神祇頓時陷入到沉默之中。
而跟祂一同陷入到沉默的,還有賬外的孫世強。
因為就在剛才,張正平同樣也說出了類似的話。
孫世強一言不發,只是吧嗒吧嗒地抽著煙。
直到香煙燃盡。
他才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轉過身,朝著遠方走去。
“你干什么?”
見此狀,張正平問了一句。
便見孫世強站定腳步,微微扭頭:
“放棄幻想,準備斗爭!”
“正如你說的,既然沒有任何辦法,那我最起碼,得讓東隊走得體面一些!”
“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言罷,他便不在逗留,朝著前方走去,不多時,其身影便消失在了張正平的視野之中。
而張正平,則在目送其離去后,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一眼趙向東所在的帳篷,隨后同樣離去。
......
......
與此同時。
京城,四合院里。
“噗!”
“咳咳咳咳!”
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
在嘗試了不知道多少次后,孫謙猛然睜開了眼睛,氣血逆流而上。
猩紅的鮮血噴灑在地。
猶如冬日大雪之中盛開的梅花般燦爛。
本就因為心境不穩而受到創傷的他,此刻甚至連身子都撐不住,醒來后便一頭栽倒在床上,氣若懸絲。
整個人由內而外都透露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虛弱之意。
直到像吃糖豆一般猛灌了好幾瓶鎮魂丹,這才將那孱弱的靈魂穩定下來。
但其眸中的震驚,卻是怎么都散不下去。
作為一名預言師。
孫謙這么多年來,也并非是沒有遇到過那種看不透未來的人或事。
因此,為了應對這一情況,他開發出來了四種不同的應對的辦法。
第一,是最簡單的,旁敲側擊。
通過預言對方身邊的人或物,了解目標情況。
屬于是有點嚴重,但不是特別的嚴重。
第二,宏觀推測。
這個相對有些費勁,需要把預言的目標上升到國家這個個體,通過觀看其走向,來判斷影響。
算得上是相對嚴重的一類了。
第三,未來溯回。
這個非常的麻煩,需要把預言的時間段拉長到很遠的一個未來,通過未來對此事的記載,前果后因,預知一切。
且未來拉得越遠,所需要消耗的靈力和靈魂就越多。
以孫謙此刻的靈力儲備和靈魂情況,最多最多,只能夠看到三百年后的未來!
應用于那些特別嚴重的情況。
而最后一項,
則是微觀觀察。
這同樣也是最難,最麻煩的一種。
它放棄了對目標人物或事件的探索,轉而通過不斷的預言,去觀察那些看起來無關緊要的小細節,然后收集這些小細節,就像是在拼圖一般,一點一點地拼出來這件事的原貌。
這其中的工作量極其恐怖。
對于靈魂和靈力的消耗更是驚人。
是只有在前三個手段全都失效后,孫謙才會啟用的殺手锏。
因為它完全就是在用孫謙的命,去換未來!
同樣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只存在于理論之中,并沒有被孫謙真正施展出來過的預言手段。
但今天,孫謙用出來了。
可結果...
“看不到。”
“什么都看不到!”
只要涉及到趙向東,孫謙的所有預言都會頃刻間終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甚至就連那些和趙向東一點關系都沒有的微觀觀察,都是如此!
仿佛他的存在就是這世界的一個BUG。
哪怕連猜,都不讓你猜!
這便讓孫謙的心中升起了一個十分恐怖的想法。
......
......
作為一個十分稀少預言系領域。
孫謙自獲得了這個領域的那一天起,便被一個未知的大恐怖給盯上了。
而在他使用預言領域的這幾十年里。
他曾有過好幾次失去意識,精神被拉倒了那個大恐怖的面前,無意識中獲得了諸多的信息
在那眾多的信息中。
有一幕,至今都讓他印象深刻。
那是發生在不知道多遠的未來又或者是過去的一幕。
畫面中的人,提到了預言!
傳說在預言之中。
有一種人的命運,是無法被觀測,更無法被看透的。
那種人,名為...
“名為什么?”
“怎么突然就想不起來了?!”
孫謙本想道出那個名字,但不知道為什么,就在他即將出口的瞬間。
那個名字,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不!
確切點來說不是想不起來。
而是在他想到這里的時候,那個名字,就從他的記憶之中,被抹去了!
“!!!”
意識到這點,孫謙頓時汗毛一炸。
明明其都已經是八品大宗師了,冷熱不侵。
但在這時,其卻如同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汗水刷的一下子就流了一身,將他的衣服盡數打濕!
孫謙像是僵住了一般,硬在床上,一動不敢動。
只有那粗重的喘氣聲在房間內回蕩!
因為他的第六感在告訴他。
他,看到了他不該看的東西!
如果他再敢細想下去。
那他現在丟失的,就不僅僅只是這一段的記憶了!
“趙向東...”
“趙向東...”
孫謙瞳孔爆震,不斷念叨著這三個字。
直到門外的守衛察覺到屋內的不對勁,紛紛沖了進來。
看孫謙情況不對,連忙翻出數顆寶藥,喂給了孫謙。
“孫先生,孫先生,你怎么了?您還能聽到我說話嗎?”
“快,趕緊去請醫生,孫先生的精神受到了創傷,必須立刻治療!”
“還有沒有其他的藥,趕緊拿過來,先穩住孫先生的情況。”
這些護衛們不斷張羅著。
聽到他們的呼喊,再輔以口中的藥效生效。
孫謙這才回過神來,渾噩的眸中重新浮現光澤。
隨后就抬手制止:
“不,不用,我很好,你們不用為我瞎操心。”
“把藥給我吧,我自己吃完藥靜一靜,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聞言,護衛們點頭回了句‘好’,隨即將藥遞給了孫謙,便立刻退出了房間,鎮守在這里。
至于孫謙。
他則坐在床邊,一口一口地吃著那些藥。
直到那清爽明朗的感覺震得他腦袋都有些疼后。
他坐在床邊,稍加思量片刻,便重新實戰領域,再度預言起來。
只不過這一次,他預言的不再是趙向東了。
而是趙天逸,以及他們新國未來的近況。
再確認趙天逸的未來和他們新國的近況,沒有因為趙向東的出現而產生任何變化后。
孫謙面色一白,癱在床上。
這一刻,他心中的最后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
有且只有一個想法。
“未來,看不透了!”
出現了這么大的變數,可未來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無疑是在說明,未來,已經變了!
只是他,沒有辦法看到而已!
與此同時。
夷陵神農架。
敖氏莊園里。
頭頂崢嶸雙角,站在太陽下,敖父伸出手掐算了片刻后,眉心擰成一團。
“奇怪。”
“明明現在才只是靈氣復蘇前期而已。”
“怎么這天機和因果,就變得如此混沌了?”
“大勢將至?還是有什么至強出世?”
“可為什么,這份因果還跟我有關系呢?”
“半生半死?”
“這...”
它低聲喃喃著,心中莫名感覺有些不安。
于是在這一天。
那一直橫在長江之上的奢華宮殿,突然銷聲匿跡。
再也找不到蹤跡。
同樣,也是在這一天夜。
北河省真定府。
平靜的護城河突然洶涌澎湃。
在一陣劇烈的震響過后,一個男人順著洶涌澎湃的河水,來到了岸上。
他抖了抖那破損衣服上的水漬。
月光照耀下,一個刻在其肩頭的升級符號,閃爍著金色的光輝。
他的身份也顯而易見——降臨教!
并且還是主教級別!
“真是麻煩。”
“好端端的歷史,怎么就和神話扯到了一起呢?”
“明明都是死了那么多年的人了,明明生前就只是一個普通人。”
“結果現在大災變將臨后,竟然變得這么能打,這么恐怖!”
“教皇也真是的,啥苦差事都往我這兒塞。”
“要不是為了我主,我都不想鳥他!”
他碎碎念地說道,語氣之中盡是對這次任務的不滿。
就在這時。
一個俏皮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韓主教,我可聽到了哦。”
“你竟然抱怨教皇,你不忠誠!我要去給教皇告狀,讓教皇好好懲罰你!”
聞言,韓主教看去,便見到一個披著黑色大衣,面容清純可愛的少女正蹲坐在不遠處的石墩上,笑嘻嘻地道。
韓主教頓時翻了個白眼:“你個小沒良心的,老子辛辛苦苦養了你這么多年,竟然養出你這么一個白眼狼,一天到晚光想著搞我,告告告,有本事你就去告,老子要是怕了老子就跟你姓!”
少女眨巴眨巴眼:“好啊,那以后我就叫你公主主教了。”
話音落下,韓主教青筋暴起:“公主你個蛋,這世界上有這個姓嗎?別亂改我給你取的名字好不好!”
少女不管不顧:“不管不管,反正我就是公主,我是公主殿下,你就是公主主教。”
“你...”
韓主教一時語塞。
正當他想要說些什么時。
“叮鈴鈴—”
“叮鈴鈴—”
突然的,其兜里的手機傳來動靜。
他掏出來一看。
來電人:趙亦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