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箋笑了一聲，攤攤手:“……誰知道。”

“啊？可，你不是說，我跟你走，你帶我去見……”

“托詞。”

“什么！”

她很是惡劣地靠過來，完全沒有騙人的心虛，理直氣壯:“當(dāng)然了，我只是無辜的路人……要不挾持你，怎么能脫身呢？”

“你！你……”

岑蘭湘想起父親的模樣，還有那些因為此事送命的人，一時淚如泉涌。

“你騙我……”

“是啊，我騙你，大家小姐為情私奔，原本就后果嚴(yán)重，不是嗎？”

她湊了過去，伸手拍拍她:“單純的大小姐，還想見你的情郎嗎？”

岑蘭湘頗受打擊，踉蹌著后退兩步，淚水在眼里打轉(zhuǎn):“你，你……”

齊久臻出來打個圓場:“好了，阿箋，別賣關(guān)子了，你一定另有打算，對吧？”

“有是有……”

“什，什么？”

她繞著岑蘭湘轉(zhuǎn)了一圈，說出的話更加惡劣:“我打算……拿你威脅你爹，讓你爹聽我的！”

岑蘭湘再也憋不住了，嗷嗚一聲就哭，哭一會擦擦，又哭。

“嗚……不要，對不起……我不該跟著你跑的，嗚……求求你別這樣……”

“噗嗤……哈哈哈……”

齊久臻看看她，微笑著搖搖頭，跟沐風(fēng)一擺手，沒一會，茶點果子就上來了。

“阿箋，吃點。”

她笑起來，拉著岑蘭湘過去:“好了，逗你的——吃點東西，你那情郎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我?guī)湍憔褪牵闶菆蟠鹉銊倓傁嗑取！?/p>

她抽抽搭搭:“可是……是我害得你……”

“不說就算了，你回家。”

她不抽搭了:“……我說。”

“明天再說……你給她找個客房住下吧。”

等岑蘭湘跟著沐風(fēng)離開，她才斂了笑容:“帶我去看看新桃吧。”

“嗯……你也別太擔(dān)心，她記掛你，會好的。”

他在前頭走著，來到后堂一扇門前，猶豫片刻，轉(zhuǎn)身勸解一番，才推開門去。

門一開，血腥味，藥味迎面沖來，混在一起，難聞得令人作嘔。

楚云箋似乎沒有任何感覺，沒有任何停頓地沖了進(jìn)去。

床上，一個看不出樣貌的人躺在那里，露出來的地方都纏滿了繃帶，她猛地頓住。

不知道什么感覺，只像是心被一點一點埋了起來，呼吸也悄然屏住，若不是淚水無聲而下，怕是要以為她是一尊泥塑了。

“阿箋……”

她捂住嘴，回頭看他，半晌，還是什么都沒說出口。

邁開沉重的腳步，坐在床邊，她想拉一拉她的手，但又不敢碰觸。

“新桃……你醒醒，你聽見了嗎？我來了……”

“對不起，要是我早點發(fā)現(xiàn)……”

新桃在沉睡中一動不動，透過淚幕，她輕輕給她掖好被角，站起來，依依不舍。

“辛苦你了……”

“應(yīng)該的……”

齊久臻看了一眼無奈的新桃，又看她把門關(guān)上，擦身而過。

“阿箋！”

她默默站住。

齊久臻追上她，看著她的背影，還是止住了想拉著她的動作。

“告訴我……你進(jìn)宮真正的原因，是你爹逼你的，還是……”

不等他說出另一個可能，她便直接打斷了他:“皇權(quán)巍巍，我們誰能違逆？事已至此……我也沒什么好說的。”

他快速繞到她面前，略微彎下身子，直視她的雙眼:“不……阿箋，我了解你……你不是會聽天由命的人，就算是皇權(quán)不可違抗，你也不會聽之任之，會想辦法……所以，告訴我好嗎？真正的原因……是不是和我有關(guān)？”

她繞過去就走，頭也不回。

“你不要多想。”

“阿箋！你需要什么，告訴我，我?guī)湍愫貌缓茫课胰缃窕貋砹恕悴槐卦贋槲覡奚裁础?/p>

她再一次站住，背對著他:“你知道我現(xiàn)在想要什么嗎？”

“我……”

“我不希望你介入……你知道消息了嗎？我外祖父，不在了。”

“阿箋，我陪你。”

當(dāng)初，她沒了母親，后來，他也沒了父母。

他們一路互相依偎，很多時候不必說什么節(jié)哀，什么不要難過之類的話，只要彼此陪伴，也就夠了。

她鼻子一酸，轉(zhuǎn)過身，少年的目光依舊溫和心酸。

齊久臻眉眼下壓了一點，唇角揚起苦澀的弧度，半晌，終于抬起手，粗糲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

她的淚滾燙，火烙一樣陷入手中，砸進(jìn)心里。

“別哭……不要每次見我都以淚洗面，那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不是！”

她立刻反駁，察覺自己失態(tài)，又搖了搖頭:“不是……你是最好的，我明白。”

“哦，他是最好的？”

剛升起的那些心酸苦澀瞬間被這一聲轉(zhuǎn)化為了緊張，楚云箋回過頭去，看向聲音的來處。

秦慕宵一身玄衣，靠在墻上，身處一圈護(hù)衛(wèi)的包圍之中。

他滿臉冷漠，臉上殘留的紅妝凝在眼下，美人眼尾發(fā)紅，看上去平白多了幾分委屈。

“混賬，你不是……”

秦慕宵對這一幫子侍衛(wèi)視若無睹，抱著手臂，劍也被摟在臂彎里，自顧自向前。

沒有齊久臻的命令，侍衛(wèi)們也不敢擅自動手，只能跟著他的腳步后退。

像是巨浪推著水波，秦慕宵陰陽怪氣起來。

“我不是不來嗎？哼，到底是我這個魔頭心軟，美人卻是真閻羅！”

齊久臻眉頭一皺，大步上前，抬起手臂，把她擋在身后。

“秦慕宵！你來我成王府糾纏不休？究竟是何用意！”

“糾纏不休？本王又不是為你而來！云兒，帶上新桃，跟我回去！”

聽了他的稱呼，齊久臻另一手摸向身邊的秋絕劍:“云兒？秦慕宵，你不要欺人太甚！”

“哼，欺人太甚？是你太單純了，現(xiàn)在，沒資格叫她的，是你——”

話剛出口，指尖一頂，利劍出鞘。

見來者不善，齊久臻也不再廢話，拔出秋絕，與他對峙。

“你們都退下——阿箋，躲遠(yuǎn)些，小心傷了你。”

“哼，你倒貼心，可惜，她已經(jīng)是我的……”

“秦慕宵！”

楚云箋厲喝一聲，強硬地打斷他，快步上前，眼含警告:“你回去。”

“你為了他，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