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銘嘆了口氣,顧不上李敢那因為用力而有些猙獰的臉頰,接通傳音玉石:
“嗯,誰?”
羅小卿的呼聲傳來:
“裘哥!”
“又是你小子!”
傳音玉石不是電話,也不是手機。
你要不接,就不知道是誰打來的。
更別提回撥這種功能,壓根就不存在。
所以,為了避免錯過重要消息,能接的傳音江銘一般是不會忽視的。
可偏偏現(xiàn)在的對手,是李敢。
這家伙都被自己的佛魔體質(zhì)侵蝕得有些意識模糊了。
揮拳都快揮到石樂志,根本收不住。
就算江銘想請求暫停一下,他估計也沒法答應。
無奈,只能開一點天魔之軀幫李敢冷靜一下了。
不過,羅小卿這家伙,不是剛才跟他聊過嗎?怎么那么快又打過來?
該不會對他形成依賴了吧?
那可不行,身為艾薇帝國的實際領(lǐng)袖,怎么能事事都問別人呢?
算了,接都接了,還是聽聽有什么事吧。
但態(tài)度不能太好,可不能讓他養(yǎng)成這種壞習慣。
江銘語氣變得有些不善:
“快說!我很忙,只給你五秒時間。”
然而,他話音剛落,玉石傳來的卻不是羅小卿的聲音。
一個急切,聽上去離玉石有些遠的悅耳聲音響了起來:
“呀!師兄說在忙!羅小卿你快關(guān)掉玉石,別耽誤師兄正事!”
哦,師妹也在啊。
那沒事了。
江銘咳嗽兩聲,聲音頓時溫和了許多:
“咳咳,但話又說回來,勞逸結(jié)合,忙里偷閑,才能保持良好的工作狀態(tài),提升工作效率,所以我還是樂意聊幾句放松一下的。”
對面的羅小卿聞言,沉默了一會,方才幽幽開口別說,:
“裘哥,你疑似有些太過重色輕友了。”
“什么話這是!行了,沒你的事了,一邊去,把玉石給小衾。”
“哼!壞裘哥!”
羅小卿嬌哼一聲,聽得江銘頭皮發(fā)麻,比對面李敢發(fā)出的惡鬼梵音更令他心驚膽顫。
不過很快,就有一個甜美的聲音洗滌了他的靈魂:
“師兄,你在忙嗎?”
如聽仙樂耳暫明。
江銘聞言,看了眼還在掙扎的李敢:
“應該不忙……下課了?”
“嗯,不過師兄……你真的沒在忙嗎?”
安衾的聲音有些遲疑。
她既舍不得掛掉傳音通訊,
卻又怕師兄為了接她傳音耽誤了正事。
“放心師妹,真忙我也接不了傳音。”
“真的?”
“當然是真的,再說,什么事能有師妹重要?你就是我最忙的事。”
“哼,就知道瞎說!”
呼——
還是師妹的哼哼好聽。
洗洗耳朵。
……
李敢青筋直冒,嘴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恐怖嘶吼,試圖抽出被江銘單手擒住的雙手。
可是,無論他如何發(fā)力,雙手都如同磐石一般,紋絲不動。
用勁用了半天,別說抽出來了,就算讓江銘的手動一下,都做不到。
或許是因為無法動彈,李敢那被佛魔侵蝕的意識竟然漸漸回歸到了理智。
他的眼神,由原本的猙獰迷茫,變得清澈。
但很快,
又轉(zhuǎn)成迷茫。
恢復了理智的李敢,發(fā)現(xiàn)自己反而有些搞不清眼下的情況了。
怎么回事?
如果沒記錯的話,李敢記得自己是壓得江銘還不了手,讓他岌岌可危才對的。
那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他不是優(yōu)勢方嗎?
李敢看著自己被死死鉗住的雙手,眼神越發(fā)迷茫。
難不成,剛剛占據(jù)的優(yōu)勢,實際上是他被佛魔兩尊大神侵蝕得太深了,從而產(chǎn)生的幻覺?
不然,他拿什么跟這樣的江銘打?
理智下的李敢,更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這只漆黑手臂上蘊含的力量究竟有多么恐怖。
根本,不是現(xiàn)在的他能抵抗的啊……
可他看著掛著歉意笑容,還在談話的江銘,眼里卻閃過陣陣不甘心。
修道界強者為尊沒錯,這副輕易拿捏的隨意模樣,依然在正不斷刺激著他。
雖然李敢看上去憨厚老實,但誰人心里沒股傲氣?
更別說,他這種敢以身飼佛魔的存在,老實外表下藏著的,絕對不是一顆甘于平凡的心。
他不服!
憑什么?
大家都是被帶到奇異之地的天才,
憑什么你江銘會藏匿,會陣法,又掌握令元嬰懼怕的力量,現(xiàn)在連肉身令人都難以企及?
憑什么啊?!!
這可是他最擅長的領(lǐng)域啊!
李敢身子開始顫抖,
他不信!這個江銘,就如此全能,毫無破綻!
肉身強大,那你的精神呢?
我,李敢!能用意識抵住佛魔,你能嗎?
就讓你,嘗一下,被佛魔侵襲的感覺。
他猛然抬起腦袋,眼睛金黑兩色混雜,詭異無比。
而正在和師妹聊天的江銘一愣,識海中似乎闖進了一個不速之客。
梵音與深淵的低語,在他識海中奏響。
……
應天眉頭緊皺:
“這江銘,手段怎么就這么多呢?”
雖然他依然對自己有信心,但不免驚訝于江銘手段的繁多。
妙靈兒聞言,下意識張了張嘴:
“不然怎么能看穿我的陣法呢。”
她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并不是很意外。
或許是,意外太多次了……她已經(jīng)無感了。
就算下一刻江大哥把頭上的化神都給揍一頓,妙靈兒也覺得……好吧,這還是夸張了點。
不過,江大哥真是個癡情的男子啊,這種緊張刺激的情況下都能掏出傳音玉石聊起來。
跟她打的時候也這樣。
妙靈兒對這種隨時接傳音的男人沒有一點抵抗力。
唯一可惜的是,
江大哥對她有抵抗力……
應天斜了旁邊的花癡一眼,深吸了一口氣,默念好男不跟女斗。
倒是易漠,看著那只漆黑的手臂,嘴角不禁抽了抽。
果然,大哥泡一次天魔池,還真把天魔之軀搞出來了。
這天賦,真是恐怖啊!
易漠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猙獰的黑紋。
不過還好,天魔之相是他獨有的天賦。
沒有天魔之相的天魔之軀,是不完整的。
大哥不用大道本源的話,未必不能和他碰一碰。
……
“醉老頭,不是說陪練嗎?”
“對咯,現(xiàn)在這情況……這毀約的話,你得賠償我們。”
四個化神眼神不善地看向醉清風。
看現(xiàn)在場上的情況,別說樹立信心,李敢道心不崩就不錯了。
那他們?nèi)饲椴话浊妨耍?/p>
還有就是這個江銘,怎么就那么喜歡在別人擅長的領(lǐng)域碾壓別人呢?
但凡換一種方式,都不至于這么打擊人啊……
醉清風看著他們問責的眼神,眼角一抽。
你們有意見倒是跟江銘說去啊!不是他毀的約嗎?怎么怪起我來了?
都是老狐貍,醉清風又怎會不知道這些狗東西的心思。
江銘的天賦手段有目共睹,他們估計樂意欠幾個人情,一來二去就能混熟了。
所以他們自然不會去怪那小子毀約,只會怪他醉清風,想辦法薅薅他的羊毛。
可惡!不愧是我醉清風的朋友,真是物以類聚,一丘之貉!
“等等,李敢好像有點不對勁。”
“有什么不對勁,他不是已經(jīng)恢復意識了嗎?”
“不,不對,他好像打算用精神攻擊。”
“知道肉身無法戰(zhàn)勝,所以要用佛魔污染江銘的識海嗎?”
“啊?那怎么辦?要阻止嗎?”
“切磋還沒結(jié)束呢,怎么能介入?況且……我感覺這個江銘有些邪乎,還真不一定會怕。”
“嗯,都盯緊點,情況不對我們就插手,可別把江銘玩壞了。”
……
李敢感覺自己的精神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魔,一半佛,承受著前所未有的侵染。
但,他現(xiàn)在遭受的,也正是江銘等會要遭受的。
李敢正強行帶著佛魔闖入別人識海,以佛魔化身來摧毀敵方的意志。
這招,其實他也不常用,副作用太大了,若控制不好,容易自己先淪陷。
但,
他咽不下這口氣。
李敢看著周圍廣闊的識海,不禁皺眉。
江銘的識海為何如此奇怪?半黑半白的……
算了,
在江銘回防識海之前,他要做點準備。
念此,李敢化身而成的佛魔,迅速膨脹變大。
隨著身形的變大,梵音以及深淵的呢喃,也響徹江銘的整個識海。
讓躲在識海一邊偷窺的小鬼,不禁跟著節(jié)奏扭動起來了……
接著奏樂,接著舞。
佛魔猙獰圣潔的身軀變得無比巨大,李敢俯視著下方的一切,整個識海,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仿佛只要輕輕一動,便能摧毀江銘的整個識海。
但好在,李敢并不打算殺生,他只想打敗江銘,證明自己。
然后帶著佛魔離開。
縱然這種凌駕于萬物之上的感覺很好,但李敢仍然用盡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殺念。
現(xiàn)在,就等江銘回來防守他的識海。
那他就可以用佛魔之軀,碾壓他的意識,讓他知道佛魔之威,不可侵犯。
……
……
李敢忍受著被佛魔撕裂的痛楚,忍受著混雜的聲音,思考著一件事。
人呢?
江銘人呢?!
喂!
你識海有人非法闖入啊!
都這么久了,你都不回來看看的嗎?
就算你精神力薄弱,也不至于連防都不防一下吧?
回來啊!
李敢有些著急,
瑪?shù)拢庾R還在被兩尊大神折磨呢。
江銘不回來,他總不能把這里都摧毀吧?
那他出去估計也要被化神前輩們弄死。
等等,
難不成,江銘的意識強度是個短板,他又清楚自己不能真拿他怎么樣,所以干脆選擇避戰(zhàn)?
心機這么沉,這么無恥的嗎?!
李敢咬著牙,意識越發(fā)痛楚。
不行,不能拖下去了,再拖他就先被佛魔蠶食殆盡了。
既然如此,那就逼他回來!
李敢巨大的佛魔之軀,微微抬起自己的佛掌。
這一掌下去,至少會讓識海一陣晃動。
他就不信,江銘可以無視識海震動的威脅!
可是,還沒拍下去。
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團灰蒙蒙的東西。
這讓李敢精神一振,
是江銘回來了嗎?
他感覺自己就像苦等丈夫回家的妻子。
不過,待李敢定睛望去,卻發(fā)現(xiàn)并不是江銘。
而是……他也不認識是什么玩意,只能看得出來,灰蒙蒙的。
李敢皺著眉頭看著這小片灰霧。
不知道為什么,他有種感覺。
這片灰霧,似乎正在仔細觀察著他?
活的?什么玩意?
江銘沒回來,怎么冒出個這東西?
算了,繼續(xù)吧。
佛魔之軀抬起的佛掌,高高舉起,然后落下。
砰——
一聲巨響。
然而,
識海一片穩(wěn)固。
李敢低頭,看著穩(wěn)穩(wěn)接住自己佛掌的……佛掌?
又是一陣迷茫。
什么鬼?
這不是他的佛掌嗎?
不對……這哪里冒出來個跟他一模一樣的佛掌?
李敢已經(jīng)不知道今天的自己迷茫了多少次了。
總覺得,自己今天的三觀被不斷沖擊,變成了別人的形狀。
李敢抬起頭,佛魔之軀的眼睛不禁瞪大,仿佛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存在。
樣子頗為滑稽,一下子,威嚴全無。
但顯然,李敢顧不上自己莊嚴的寶相了。
佛……魔?
李敢看著眼前和他一模一樣的佛魔之軀,眼中迷茫更甚。
江銘的識海里,為什么會有佛魔?
他也是佛魔之體?
還是說,自己其實早就陷入到了他的幻陣之中?
是,這樣嗎?
對嗎?
分不清,他真的分不清!
原本就模糊的意識,在這般不可思議情景的沖擊下,更加混亂。
佛魔的意識,在此刻,幾乎讓李敢失去了理智。
“糟糕!”
這一刻,他僅剩的意志讓他知道,自己玩脫了。
現(xiàn)在的李敢,只能希望化神前輩們盡快察覺到異常。
很快,一點點意志,也被徹底封印在佛魔之軀里。
李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具龐大的佛魔之軀,脫離自己的控制。
“吼——”
一聲來自遠古的神秘怒吼從佛魔之軀口中傳出。
可祂不過剛叫了一聲。
卻發(fā)現(xiàn),對面那具一模一樣的佛魔之軀,突然舉起一根手指,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后指了指上邊。
可能同為佛魔之軀,李敢那具似乎看懂了。
當然,看懂歸看懂,祂總不能乖乖聽話閉嘴吧?
于是,祂抬起頭,正要發(fā)出一聲更加響亮的吼叫,慶祝祂獲得自由。
然后,
抬起頭的祂,
卻發(fā)現(xiàn),
龐大無比的自己上方,不知多高的地方。
此時有一個猙獰霸道的魔面,正靜靜地看著祂。
恐怖的威勢,橫壓整個識海。
佛魔之軀的吼叫聲一滯,僅僅發(fā)出一聲短暫的:
“嗷?”
……
“不對啊,李敢都發(fā)起精神攻擊了,為什么江銘還在那聊天啊?他不知道李敢已經(jīng)進識海了嗎?”
“呃,可能是知道我們不會坐視不理吧?”
“不至于吧?”
“那你說他為什么沒有反應嘛,李敢都進去那么久了。”
“等等,李敢樣子不對。”
“壞了,他好像失去理智了,走,快過去看看。”
“江銘,先看江銘,李敢還在他識海里!”
“對,可別讓他真把江銘識海毀了。”
在幾個晚輩還沒看出什么的時候,幾個化神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江銘身邊。
“快,江銘,讓我們進你識海!李敢失控了!”
“師兄,什么聲音啊?你是不是出事了?!”
安衾雖然不是很懂,但也能猜出什么,聲音陡然變得著急慌張。
該不會是她這通傳音導致師兄出事的吧?
那她可能會愧疚一輩子。
“沒事沒事。”
江銘瞪了幾個化神一眼,輕聲安慰。
幾個化神見狀,不禁暗嘆這家伙不知好歹,這時候還顧及男女之情。
醉清風開口道:
“江……”
“噓!”
江銘眉頭一皺,走了開來。
害得師妹白擔心。
老方氣得吹胡子瞪眼:
“你!”
“行了,等會他就知道錯了。”
“先看看李敢吧。”
化神們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李敢已經(jīng)睜開眼睛,正靜靜站著,眼神有種未被佛魔污染的清澈。
從未有過的清澈。
“?”
“李敢,你沒事吧?”
李敢聞言,搖了搖頭:
“我沒事。”
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好,
畢竟佛魔……被嚇得縮在他的體內(nèi)了。
“奇怪,剛剛你不是被佛魔侵染了嗎?”
李敢看著他們,沒了一開始對化神前輩的本能尊敬,詭異一笑:
“佛魔,也算魔?佛不佛魔不魔的東西。”
“???”
幾個化神面面相覷,總覺得李敢的樣子有些不對。
倒是醉清風連忙問道:
“你剛剛有沒有損害江銘的識海?”
李敢眼神莫名:
“這是我能做到的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