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也不知糾纏了多久,終是游蘇無處安放的雙手讓雙眼迷離的少女回過神來。
她輕咬游蘇的舌尖,強制終止了這場,蓄謀已久而又突如其來的溫存。
姬靈若滿面羞紅、楚楚動人,被口勿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一手環于身前,一手抓住游蘇不老實探來的手,活像個被人輕薄的帶怯女俠,切齒憤盈道:
“你無恥!!”
話音剛落便逃也似地離開了房間,留下滿屋子的幽香讓人懷戀。
“師妹!”
游蘇自知做錯,出聲挽留,卻并不能阻止羞惱的少女逃離此地,空中只傳來“好好休息”四字叮嚀。
見挽留無果,游蘇便收回了仍保持著抓握姿勢的右手,那讓人深陷其中的觸感隱約猶現。
他心中愧然,暗嘆這次的確是他貪多了,不過這也算是人之常情。
天底下有九成九的男子在深情擁吻時都管不住自己的手,剩下的一小部分淺嘗輒止者,那是沒手。
更何況我是瞎子啊,手放錯地方,咳咳,很正常。
拋開那次性命攸關情況下的雙修不談,這次親吻已經是與師妹關系實質性的一大進步,對此游蘇只能回味無窮地表示,師妹不愧是蛇妖。
如毒蛇吐信,讓人如陷旋渦、無法自拔。這樣想來,人卷中倒是有一類別的技法,極其適配姬靈若的這種特性。
游蘇想到此處,連忙搖搖腦袋,此間之樂與人卷中的雙修術絕不可混為一談。祖傳功法中最醒目的一句警示,便是不可將男女雙修視作為星雨而修,也不可視作為享樂而修。
陰陽合歡宗盛極轉衰的原因,就是因為當時宗中之人上至宗主下至外門弟子,都陷入了**的泥潭而不自知,最終讓偌大宗門走向癲狂腐壞,被人打上了邪宗的標簽。
游蘇閉目養神,盡量平復自己波動的心境。他轉而內視己身,感受著這次磨難與奇遇帶給自己的變化。
算一算時間,他才突破靈臺之境兩個月不到,就已經邁入了靈臺中境,而且觀察此時靈臺的高度與狀態,絕無半點虛浮之意。十八歲的靈臺中境,足以稱得上是一句絕世天才,而在這么短的時間就能從初境躍至中境,唯有妖孽二字可以形容,比之神山上那些所謂的神子神女也不逞多讓。
不僅是玄炁修為帶來的變化讓游蘇欣喜,身體最原始的力量增長也讓游蘇震驚不已。雖然此刻游蘇渾身酸痛,但是依然感覺有一股源源不斷的活力蘊藏在自己每一寸肌肉之間。
游蘇嘗試著去呼應那股節奏,就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力量,一身軀體都高大了幾分。他眼中的世界也瞬時變得清晰無比,哪怕是房梁上細微的裂紋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游蘇感受著身上以及雙目中傳來的灼熱之感,他知道此刻的他已經進入了那夜助他殺了凌真人的那種狀態,并且只要他想,似乎已經可以隨時進入了。
游蘇取出辟邪令,暗自輸炁其中,冰感玉佩并未變溫,說明進入這種狀態的游蘇并無邪氣產生,他仍然算是人。
游蘇心中腹誹,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個邪祟版本的“毒液”。只是此刻的他,并無抱負成為斬盡世間一切邪祟的英雄。
無論如何,實力的增長都讓人安心和成就感滿滿,游蘇下意識地坐直上身,開始打坐冥想,周圍的玄炁亦隨之流轉,不管是吸收的速度還是運行的速度,游蘇都察覺到了顯而易見的提升。
不知不覺間,朝陽已經換做了夕陽,夕陽又換回了朝陽,游蘇陶醉于這種與玄炁親密無間的感覺之中,忘卻了時間。
玄炁好似化作了水,就在游蘇周身流動,就連游蘇自己也仿佛化作了水的一部分。
游蘇緩緩睜眼,一種沐浴之后的清爽之感席卷全身,思緒也變得極其之清明,縱使眼前的世界依舊重歸模糊,但識海中的世界則是愈發清晰。
如果姬靈若在此,游蘇感覺此時的自己即使不開眼親自去看,也能靠神識將師妹的面貌感應個七七八八。
也是在他散發神識的同時,一股雅致而熟悉的清香又浮現在了鼻尖。
“師、師娘。”
在游蘇的識海中,一個女子就悄然坐在他的床邊靜默著,只是女子渾身籠罩著一團深邃的迷霧,叫人用神識探測不到對方的修為與身段。
值得一提的是,迷霧的正中心有一塊黑斑,看上去就像是這團迷霧的缺口一般。
與之前的毫無修為不同,游蘇現在能感知的到,師娘已經有了修為,而且還是他根本無法探測的高深修為。
“嗯。”
靜雅如蓮的女子簡潔回應。
游蘇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場面一度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之中。
“你很不錯。”
何疏桐雙手端莊地疊在豐腴的大腿上,她表情有些不自然,對于擔任主動打破沉默的這個角色顯然并不熟練。
游蘇忽而受到淡漠師娘的主動夸贊,倒是有些受寵若驚:
“啊?”
何疏桐柳眉微蹙,她抿了抿唇又道:
“修為突增之后沒有忘乎所以,而是沉下心來穩固道機,你的心性不錯。”
“謝師娘夸獎。”游蘇作勢便要抬手行禮,一股無形玄炁卻托住了他的動作。
“往后記住,獲得理所應當之物時,不必過多行禮。”
何疏桐也不知怎的,看著這個瞎子少年這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就覺得心底隱痛。
游蘇微怔,師娘這還是第一次教導自己除了劍道之外的事情,他連忙又欲行禮道謝,那股玄炁卻依舊橫亙在他胸前讓他無法俯身。
他這才只是微微頷首,恭敬道:
“游蘇謹記。”
一語言罷,沉默依舊,饒是游蘇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師娘的變化不似中邪勝似中邪,給游蘇的感覺,就是這名女子從一朵高不可及的雪蓮,變成了一朵尚可遠觀的池蓮。
何疏桐見游蘇默然模樣,長睫微顫,白皙指尖局促地摩挲著,她鼓起勇氣又主動開口問道:
“伱沒有什么問題想要問我?”
游蘇聞言,哪里會放過師娘主動送上的話頭,也將滿心的疑問抒發了出來。
“師娘是怎么救下我們的?外面真的太平了嗎?那些邪祟是跑了還是被祓除了?柳城主的尸體找到了嗎?他到底是什么人?外面的霧散了嗎?出云城的傷亡慘不慘重……”
一連串的問題游蘇只覺不吐不快,卻發現師娘已陷入了無言之中,他暗惱自己失了分寸沒有顧及師娘的感受,正準備道歉,何疏桐倒是先行出聲,語氣似又變回了之前一般的冷淡:
“你,不好奇我是誰?”
游蘇愣神一瞬,便立馬和煦笑道:
“師娘說笑了,你就是我師娘啊。至于師娘其他的身份,那不是做徒弟該關心的事情”
何疏桐輕點螓首,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又重歸清淡:
“你打坐期間,你的師妹已經與我說過你們這段時間以來大致的經歷。借此,我將我對此事的推測講與你聽。
那只軀干上有個漩渦的邪祟,名為食夢鬼。之前城外不斷吐霧的邪祟,名為溟鯤,又名布霧君。食夢鬼似乎是為了爭奪某個古老邪神的傳承而來,而布霧君是守護這個傳承的邪祟。”
你口中的柳城主,是百年前已經覆滅的御邪宗的宗主,他自絕一身邪功從頭再來,竟假冒他人混入玄霄宗四十載。他成為出云城城主的目的,就是為了藏在出云城的邪神傳承。在他的處心積慮下,不僅連化羽境的顧垚也喪命他手,他還成功喚醒了布霧君并與祂達成了某種協議。布霧君的身體里藏著數不盡的邪祟,但這些邪祟只能在祂噴出的霧氣中生存,柳欽南借此要獻祭一城之命換得邪神之力。但這些計劃被食夢鬼,以及被食夢鬼利用的你所破壞。無論無心還是有心,你都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邪神的傳承之地就藏在布霧君的身體里,食夢鬼找到之后就與布霧君開始爭奪傳承之地。你與你師妹之前被帶去的地方,也是在那傳承之地中,并且你與同為布霧君棋子的柳欽南在其中展開了廝殺。我想要去尋你,卻被他人所拖住。最終你與食夢鬼雙雙獲勝,食夢鬼已經帶著傳承遠遁了。布霧君與柳欽南一死,城中百姓已無大礙,不過還是有不少傷亡,鄰城的援軍已至,城中一切已塵埃落定。所幸你和你的師妹,都未被邪祟污染。”
游蘇驚嘆于師娘居然會一下子與他說這么多話,幾乎都要比八年來所有說過的話加起來還要多了。
何疏桐見游蘇啞然,還當他是礙于自己身份不敢多問,遂又道:
“可還有疑問?”
游蘇其實還是有不少疑惑未解,但是問多錯多,師娘從師妹那里聽來的經過顯然也是經過刪改的,例如最為關鍵的太歲就未曾出現過。這說明以師娘的見解,也并不知曉食夢鬼竊走的祭壇珍寶究竟是何物。
“沒了。”游蘇搖搖頭。
何疏桐微微頷首,她自是知曉此段解釋中還是有些許細節對接不上,但她也不想蠻橫地盤問這兩個劫后余生的孩子。
與他們會對她有所隱瞞一樣,她也將心中最大的那個隱憂埋藏了起來刻意不提……那個神秘的毀容男。
何疏桐回憶著毀容男出現之后的所作所為,竟感覺這一切都是操之他手,甚至連百年謀劃的柳城主都淪為了他的棋子,這說明出云城之事,他開始謀劃的時間很可能比柳城主更早……
何疏桐稍加思索,便從腰側錦囊中取出了琳瑯滿目的珍寶。
游蘇雖無法細看,空氣中無形增添的厚重寶氣依舊讓他震驚不已。師娘的動作,分明代表著她也有著不俗的儲物法寶。
之前說得云淡風輕,但要說他真的對師娘的真實身份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有些畏懼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害怕這個答案太過驚人,讓他無法再平常心地把對方當做自己的師娘看待。所以他選擇當了一只將頭埋進土里的鴕鳥,不愿意主動去尋求這個答案,任她是誰,只是自己的師娘就好。
這并非是游蘇自欺欺人,只是師尊離開之后,師娘當然也變成了他的情感寄托,不知不覺間他也已經將對方當做了自己重要的人看待。雖然師娘之前一直鮮少對他的示好做出回應,但這兩次對話明顯表現出對方對自己的關心。如今師妹注定會與他暫時分離,游蘇只希望重要的人不要再少了。
“師娘,這是什么意思?”游蘇明知故問。
“都是你應得的,你從那惡道手中奪得的乾坤袋,應該可以裝下。”何疏桐將珍寶向前一送,語氣不容拒絕。
游蘇還欲推辭,卻察覺到何疏桐渾身氣質大變,變得凜然如劍。游蘇頓時不敢多言,生怕說錯了話一般。可何疏桐驟然生出的敵意卻不是對他,何疏桐輕聲對游蘇說道:
“你繼續休養,不可亂跑,我去去就回。”
游蘇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得點點頭回應。
……
高天之上,風聲急切,一位老嫗與一位白裙神女隔空對峙。
“我要接我家二小姐回家,并非前來尋釁,蓮劍尊者不分青紅皂白就來阻我,莫不是看不懂恒高神山授予的文書?”
老嫗表面淡定,心中卻是在打鼓,她本以為手握文書的她在中元洲會是暢通無阻,卻沒想到,她只是來接自家小姐順便清理一些垃圾,也能碰到尊者來阻撓。她見對面這身段浮凸的仙子不說話,只好瞇起老目又道:
“還是說尊者就是看不起我妖族,今日就非得仗勢欺妖?!”
“你可以接她走,但你不能動那少年。”何疏桐淡漠出聲,語氣之中滿滿危險之意。
“哦?”老嫗心緒翻涌,這騙去小姐身子的人族孱弱少年,竟然會被赫赫有名的蓮劍尊者所保護,這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名少年的身份。
“不知他是尊者何人?”
何疏桐稍加思索,“是本尊弟子。”
老嫗心中大驚,她雖是妖族,卻也對人族情況大多了如指掌。她明明記得蓮劍尊者只有唯一一名弟子,那便是當代玄霄宗年輕一輩的魁首望舒仙子,何時又秘密多了一名男弟子?
她心中駭然,蓮劍尊者沒有欺騙她的必要,若真是如此,這少年將來又會是何等人物?
哪怕是對人族滿懷仇恨的她,此刻也不得不為之動搖。
你要說是自家大小姐能騙得到這樣的人族天驕,那還有可能。自家那嬌憨的二小姐,那怎么可能?